1980年12月30日,距离高考还有180天。林晚秋趴在实验室的钳工台上,用镊子调整著微波测试仪的自校准模块,led数码管映著她眼下的青黑。窗外的雪粒子打在玻璃上,与记忆中波士顿实验室的暴风雪形成奇异的时空重叠——那年她正在攻克5g毫米波测试难题,而此刻,她要让这台1980年的机器学会“自我进化“。
“小林,这真的是计算器程序“周工盯著她用汇编语言写的代码,纸页上的0和1与他1970年在五七干校学的珠算口诀形成荒诞对比,“怎么还会自己改参数“
测试仪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噪声係数自动从0.8db优化到0.72db。父亲的放大镜“噹啷“落地,镜片上凝著水汽——他刚刚看懂,程序正在根据歷史数据自动调整补偿参数,这是他在1966年未完成的“智能测试仪“构想。
“这是自適应算法。“林晚秋擦了擦眼镜,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就像...织毛衣时自动调整针脚。“她故意用母亲的语言体系解释,看见父亲突然转身用袖口擦眼睛——那个被时代碾碎的“电子所技术革新標兵“,终於在女儿身上看到了理想的延续。
母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粗布围裙上落著雪,手里提著个保温桶:“张婶说考前要补脑子...“她看见桌上的代码纸,突然想起1975年帮父亲抄大字报的夜晚,钢笔尖在蜡纸上刻出的纹路,和眼前的二进位代码竟有奇妙的相似性。
“小心!“王会计的高跟鞋在结冰的走廊打滑,她怀里抱著个铁皮盒,里面是省电子所新到的“內部参考资料“,却在看见测试仪的瞬间愣住——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与她藏在抽屉深处的《电子爱好者》杂誌里,1978年某篇译文的测试数据分毫不差。
林晚秋注意到王会计慌乱中掉下的纸片,弯腰捡起时心跳骤停——那是1965年《电子爱好者》的剪报,標题是“女电工如何自製电晶体测试仪“,配图里的少女穿著工装,左襟別著“技术革新“徽章,锁骨下方有块醒目的烫伤疤痕。
“你...“两人异口同声。王会计慌忙抢过纸片,上海牌手錶在雪光中划出颤抖的弧线:“小孩子別乱看!“她的袖口滑落,露出与林晚秋位置相同的疤痕,像两枚跨越时空的技术勋章。
保温桶的蒸汽模糊了玻璃窗。林晚秋突然想起昨夜在阁楼发现的细节:王会计的记帐本里,夹著1972年电子所临时工招聘启事,应聘人照片被墨水涂掉,却在边角露出工装袖口的一角——和剪报上的少女穿著同一款式。
“当年...“王会计的声音突然沙哑,“我也想考大学,想搞技术...可他们说女人就该待在財务科。“她摸出个破旧的笔记本,封皮写著“王淑兰的电子梦“,里面画满了电晶体收音机的电路图,最新一页是模仿林晚秋的测试仪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