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8月15日,南京长江大桥的钢铁桁架在暮色中泛著冷光,林晚秋蹲在国营江南无线电厂的废料堆旁,用镊子夹起枚烧焦的3dg6电晶体——这是她从报废收音机里拆出的第27枚元件,基极引线在万用表下呈现出与后世参数完全不符的漏电曲线。她的的確良衬衫口袋里露出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电子工程系“的烫金被焊锡熏出焦痕,与工装裤上的助焊剂污渍形成诡异呼应。
“又在鼓捣这些破烂“车间主任老王的搪瓷缸重重磕在废料桶上,1970年代的“抓革命促生產“標语被茶水浸出模糊的晕圈,“高考状元放著干部岗位不做,偏要在废料堆里刨食“他的目光扫过林晚秋手绘的电晶体特性曲线——坐標纸上还留著1980年高考物理压轴题的草稿痕跡。
母亲的脚步声从车间铁门传来,帆布包甩在水泥地上的闷响惊飞了窗沿的麻雀。“你爸在热处理车间咳血了!“蓝布衫袖口的纺织厂劳模徽章蹭到林晚秋的烙铁,“技术员说收音机短波啸叫是电晶体热噪声,你那些未来知识能治硅肺吗“
林晚秋的镊子突然顿住。前世她在2010年参与的“高温超导量子干涉器“项目,核心参数竟与父亲胸片上的硅结节分布呈现诡异吻合。她摸出藏在《高等数学》扉页的硅片——这是用母亲织锦的钢筘和废日光灯管里的钨丝改制的,在紫外线手电下显影出后世才有的杂质扩散轨跡。
凌晨三点的装配车间,林晚秋把改制的电晶体测试仪塞进母亲的嫁妆木箱。当示波器显示噪声係数低於2.5db时,父亲突然从淬火池阴影里走出,工装口袋露出的《电晶体电路》1978年版被折成散热片形状,页边用铅笔写著:“β值漂移=硅肺纤维化程度x0.01“。
“厂部要开技术评审会,“他的手指划过测试仪的磷青铜探针,那是用母亲陪嫁的银簪改的,“说你这台土设备测出的噪声数据不符合苏联標准。“喉结滚动间,咳出的血珠溅在列印纸的“噪声係数“公式上,像极了她记忆中2008年金融危机时纳斯达克指数的断崖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