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们我好了就是。”江颜说道。
“可……可你不是之前说想借这个事躲过待选吗？”三月瞪大了眼睛问道，“老祖宗要是知道你好了，定然要抓你进宫去。”
“进宫就进宫罢。”江颜垂眸，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三月，我昨晚彻夜未眠，想清楚了许多。”
“我若是一直待在江府里，就注定翻不了身，我如果要为娘亲和莲姑争口气，就只能爬上去获得更大的权势。”江颜一字一句说道，目光里满是坚定，“我比别人多了一样生存技能，能够测算到未来的命运，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三月愣愣地看着这样下定决心的江颜，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伸手去给江颜一个拥抱。
从她和四月初来西临苑服侍江颜时，四月嫌弃江颜是病秧子，可是她却不觉得。
江颜虽然年纪小，待人却老成得很，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淡然无畏的模样，只有偶尔才会显出小女孩心性。
在这个深不可测的宅院里，她一次次受伤，又一次次站起来，而且，每次站起来之后，都会变得更加强大。
这样的江颜，经常会让三月习惯用仰视的目光看她，让三月忘了，她们其实年纪相差不多，甚至江颜比她还小。
“所以小姐是决定了，要陪雪儿小姐进宫……”三月的眼眶有些泛红，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攥着江颜的衣角，“先说好，小姐到哪儿都要带着我，哪怕进宫，三月也跟你去。”
比起主子的身份，她更早就把江颜当做一辈子的亲人，她从小被卖进江府，在五夫人身边战战兢兢服侍了几年，好不容易遇到江颜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舍得离开？
江颜笑着拍了拍三月的头，温声说道：“知道了。”
*
颜小姐的病莫名其妙好了。
听说头一天还重病在床，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却没想到第二日就能下床走动了！
有下人说清早在院里看到她散步，人看起来精神又清醒，浑然不像生病的样子。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府里的人一传再传，事情也越发地离奇，有人说江颜其实是中了邪，难怪大夫诊断不出来。
还有人说是有人想害她，给她下了咒，行了巫蛊之术。不过很快，这种说法就被掩盖下来了。
巫蛊之术是禁术，也是大户人家尤其忌讳的东西，哪怕是私底下议论的下人，被发现了也要被拉出去浸猪笼的。
尽管如此，江颜还是在众人的流言里彻底好了，当她第二日精神头十足地去玉德堂请安时，路边的下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意识到灼灼的视线，江颜的眉头一皱，转过头看去，下人们又赶紧收回目光，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江颜摸了摸脸颊，问身边的三月。
三月笑着摇头：“他们只是觉得你太神奇了。”
三月说得没错，自从江颜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她发现下人和她说话时除了恭敬，还带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这让江颜哭笑不得，果真是流言可畏啊。
知道江颜又莫名好了，老祖宗高兴得很，一次性赏了她许多补身体的名贵药材，人参鹿茸就跟不要钱似的给了她，让她多熬点汤水补补。
期间，江雪儿也过来看过她。
江雪儿的语气里满是歉疚，来看江颜时也带了不少点心，柔声说道：“颜儿，听闻你生病我都没来看看你，眼看着要待选了，我每日都被关在房里学习礼仪女红，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江颜摇了摇头：“姐姐你好好儿准备，若是选上了，也光耀江家的门楣。”
江雪儿没好气地看她：“怎么连你也说上这种话了？你应该最懂我才是，我哪里想进宫做什么妃子，听说宫里的人最难相处，我日后还有得头疼呢。”
“我会陪你。”江颜笑着。
听罢，江雪儿神情里的歉疚又多了几分，她叹口气，伸手拉过江颜有些微凉的纤手，轻轻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本想我们两人之间，有我一人受罪也就罢了，没想到奶奶会让你陪嫁。”
江颜说道：“你不必自责，此事我是心甘情愿做的。”
她确实是心甘情愿的。
江颜脑海里的画面一转，想起她前几日在娘亲忌日时去乌石山上坟，那时她跪在墓前，说了一番很长的话，到今天她已经记不清楚全部的内容了。
只是，她清楚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娘亲，如果这个世道只容得下恶人，那从今日起，我便要比他们更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