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烛夜身边这么多年,他还从没听过国师讲这些话。
凤巫联想起烛夜在海极岛上失去联系的那一年,心里骤然慌了。该不会……国师要说什么临别之语吧?
凤巫瞪大了眼睛,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国……国师,您到底怎么了?您不必如此的,我我……”
“你想到哪里去了?”烛夜的眉头微微一皱,“凤巫,这话没有别的意思。”
凤巫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叹道:“没有就好,是我想太多了……”
虽是如此,烛夜的神情却没有轻松多少,凤巫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所烦之事,出声问道:“国师此行,可还顺利?”
烛夜想起自己在海极岛上发生的种种,微一点头,没有多说:“没有劫难,倒还算顺利。”
凤巫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国师有没有在海极岛上找到办法?”
“找到了。”烛夜对凤巫倒是毫无隐瞒,他一边说着,神情却是越发凝重起来,“虽说找到了,倒还不如不找。”
凤巫愣住,不明白烛夜这话里的意思,便又问:“难道……有什么凶险?”
烛夜低笑一声,清冷的嗓音在夜色里越发显得孤寂:“我去了海极岛才知道,凤巫,这些都是十几年前就命定好了,你我不能改命,只能顺从。”
凤巫垂眸,愣愣看着地面,心里十分明白烛夜所言。
几百年以前,烛家创出了《玄天鉴》,本来是为了占算前后事,预测命中险的,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恶人利用。
那年,烛夜的父亲去世,烛夜顺利继承了国师一位。
由于烛夜天生便能知天命,故而《玄天鉴》封藏在司命殿里,已经很久没有用过。
可是在不久之后,就连烛夜也没有算到的是,有人偷偷跑去了殿中,把《玄天鉴》给偷了去。
很快,烛夜就找到了是谁偷盗走的,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有人在《玄天鉴》上动了手脚,那是最恶毒的诅咒,使用《玄天鉴》的人,命格将会与《玄天鉴》捆绑在一起。
随着年岁的成长,诅咒逐渐生效,《玄天鉴》与那人共生,它生,则人生,它死,则人死。
然而到最后,若是《玄天鉴》的效力渐微,一人一物共同缠绕着的命格也会越来越衰弱,算一卦便折十年寿,直到最后,被诅咒的人会与《玄天鉴》共同湮灭。
所以,病害江颜的根本不是《玄天鉴》的反噬,而是加害在她和《玄天鉴》身上的诅咒。
此诅咒难解,但事情毕竟是因他而起,烛夜得知此事后,心怀愧疚。
别人犯的错,不应该由江颜来承担。
于是他便开始云游四海,想找找看有没有救她一命的方子。
“即便如此,国师还是想救江姑娘,不是吗?”凤巫的脸上含着淡淡笑,若有所感地说道。
烛夜没有开口说话,因为答案已经注定了,这是自然的。
无论是从前的愧疚,还是因为现今对江颜的心悦,他的选择向来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尽力救活她。
他早就与她说过了,她会活下去。
那不是他的预言,而是他对她的承诺。
烛夜想着,拢了拢长袖,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他抬眼看了一下黑沉沉的夜幕。
上面繁星点点,月亮却被笼罩在了乌云里,看不真切。
烛夜淡笑,转而开口说道:“凤巫,你可知道要变天了?”
凤巫也跟着烛夜的视线看过去,若是寻常人说出这句话,只怕会被人当做有病,可是这句话若是被烛夜说出来,却是异常的耐人寻味。
烛夜说的天,只怕不是抬头便能看见的天。
大雍国,立刻就要变天了。
*
好不容易身子有点好转了,却又被这么一折腾,硬生生地变得更差了。
江颜愁眉苦脸地坐在软榻上,不甘心的小眼神偷偷看了看窗外的景致,又挪了回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自然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底子,故而三月不许她出去,她也只能乖乖听话。
只是终日坐在房间里,未免会觉得抑郁寡欢。
从前烛夜不在时倒不觉得,现在烛夜回来了,她满心想的是他,哪里还有心思在房间里坐着?
“小姐你不要再叹气啦,我是不会让你出去的。”三月挑了挑眉,说道,“我都跟国师保证好了,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你的。”
“唉。”江颜又叹口气。
她想起之前烛夜和她说过的事,便问道:“最近,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