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
张春兰紧紧抱着丈夫,
用自己的身体尽量为他缓冲震动。
林东耀在前面奋力蹬车、推车,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后背,
在微凉的夜风中蒸腾起白气。
远处偶尔有拖拉机的轰鸣和零星的狗吠,
更衬得这夜路的孤寂与沉重。
终于,
远处出现了县医院几点昏黄的灯火。
三轮车几乎是冲进了医院简陋的大门。
急诊室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飞蛾嗡嗡地撞着灯罩,
光影在斑驳的墙上晃动。
“医生!医生!救命啊!我细佬他吐血了!”
林东耀扯开嗓子嘶喊,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一个三十岁出头,
穿着洗得发白的、
领口有些泛黄白大褂的值班医生被惊动,
拿着听诊器从里面快步走出来,
脸上带着被打扰的疲惫和不耐。
“叫乜个叫!”
“这里是医院,安静点!”
他皱着眉,
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用手电筒照了照车斗里的林西耀,
又瞥了眼他衣服上残留的暗红血污,
“怎乜个事?”
“是咩吐血了?”
“吐了多久?吐了多少?”
“就刚刚……吐的,路上还吐了好几大口……”
张春兰声音发颤。
“抬进来,放这床上!”
医生语气生硬,
指了指旁边一张垫着薄薄一层旧褥子的推床,
上面的白布单子灰扑扑的,
边角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搬运。
林西耀被放上推床时,
身体软得像一摊泥,
毫无生气。
医生戴上听诊器,
在手里捂了捂听筒,
才掀开林西耀的衣服,
按在他瘦骨嶙峋、
却微微鼓胀的胸膛上。
张春兰和林东耀屏住呼吸,
大气都不敢出,
只是死死盯着医生的脸。
医生听了片刻,
眉头锁得更紧。
他又翻开林西耀的眼皮,
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瞳孔,
再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脚,
最后用力按压了一下林西耀明显鼓胀的腹部。
林西耀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模糊痛苦的呻吟。
“啧!”
医生摘下听诊器,脸色难看,
“情况险过剃头刀。”
“吐了这么多血,肚子胀成这样……”
“怕是肝上有大问题,胃里头血管破了。”
“赶紧的!先去交钱拍个片子。”
“看看肚子里的情况,还得验个血。”
“光这么看,搞不清楚具体凶到啥程度,但问题肯定不小!”
“我们医院还不一定处理得了,可能还要转到大医院去……”
张春兰心猛地一沉:
“医生,那……那得多少钱?”
“先交两百的住院押金!”
“拍片十五,验血五块!”
医生语速很快,
很熟练就开了一张单子,
“先去缴费!”
“交完钱拿了单子,去二楼的X光室做检查!”
他指了指缴费窗口的方向。
“两百元?!”
张春兰眼前发黑,几乎栽倒。
家里的积蓄早就空了,
女儿带走的五百块都是借来的!
哪里还有钱?
“医生!医生!求求你,能不能先拍片救人!”
“钱……钱我们马上想办法凑!求求你了!”
张秀兰差点没给医生跪下。
医生叹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他见多了:
“医院不是妈祖庙……”
“没交钱就不能做检查!”
“这是医院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