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她站在了棚子边缘昏黄光线的边缘。
收拾东西的肥胖大婶正背对着她,
把一个巨大的铝盆“哐当”一声摞起来。
“阿……阿婶……”
林秀珠的声音嘶哑又虚弱,
她实在是太饿了。
又渴又饿。
从早上到晚上,
没吃一口饭。
没喝一口水。
胖大婶猛地转过身,
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待看清林秀珠的模样。
衣衫被刮破、
沾满尘土、
脸上泪痕和污迹交错、
手臂小腿带着血痕、
眼神惊恐又带着乞求。
她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惕。
“做啥子呀?”
“哪里来的乞丐!”
大婶的声音又尖又利,
带着浓郁的四川口音。
“走开走开!别挡着我收拾!”
她像驱赶苍蝇一样,
不耐烦地挥动着油腻腻的手。
林秀珠被她凶狠的态度吓得后退了半步,
随后举起手里的那匹布说道:
“阿婶……我……我不是坏人……”
“我实在是太饿了……”
“我……我想用这块布……跟你换点吃的……”
“剩饭……剩菜……都可以……”
“一点点就好……”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眼睛死死盯着大婶铝盆里的那一坨炒米粉。
油油亮亮的米粉上,
裹着几片黄色鸡蛋。
此刻正诱惑着林秀珠。
胖大婶的目光扫过那块布,
眼神里没有丝毫欣赏,
只有更深的鄙夷和烦躁。
“啥子烂布?”
她嗤笑一声,
叉着腰,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秀珠脸上,
“谁稀罕你这破布!”
“脏兮兮的!”
“谁知道哪里偷来的!”
“滚滚滚!”
“快给我滚远点!”
“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她一边骂,
一边真的朝不远处几个正在抽烟闲聊、
穿着保安服的男人方向提高了嗓门,
“喂!保安!过来看看!这里有个盲流捣乱!”
林秀珠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她再也顾不上许多,
转身就跑,
像一只被猎人追捕的兔子,
慌不择路地冲向那片巨大的建筑垃圾堆,
只想离胖大婶越远越好。
身后似乎传来保安的吆喝和脚步声,
她不敢回头,
拼命钻进一堆废弃预制板的缝隙深处,
蜷缩起来,
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的喧嚣似乎平息了一些。
脚步声远去,
只剩下机器的轰鸣和夜风的呜咽。
极度的疲惫和更深沉的饥饿笼罩着她,
寒冷从水泥地透过单薄的裤子渗入骨髓。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饿晕、
意识也开始模糊的时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停在了她藏身的预制板堆附近。
林秀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屏住呼吸,
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脚步声停顿了片刻,
似乎在观察。
然后,
一个带着明显潮汕口音、
略显沙哑的中年男声,
隔着预制板的缝隙,
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轻轻响起:
“女仔?”
声音顿了顿,
似乎想找个更合适的称呼,
“细妹?你系边度人啊?点解搞成咁样?躲在这里做咩?”
林秀珠蜷缩在冰冷的阴影里,
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把身体缩得更紧,
警惕地透过缝隙盯着外面模糊的人影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