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
没听到回应,
似乎叹了口气。
接着,
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林秀珠惊恐地看到,
一只粗糙、沾着泥灰的大手,
拿着一块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
小心地放在离她藏身处不远的一块相对干净、平整的水泥块上。
“食咗佢啦。”
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朴实的温和口吻,
“睇你饿到面青口唇白,手都震晒。”
说完,
脚步声再次响起,
不是靠近,
而是渐渐远去,
很快就消失在机器的噪音和风声里。
四周重新陷入危险的寂静。
林秀珠死死盯着那块放在水泥块上的东西,
心跳如鼓。
是陷阱吗?
等自己出去拿的时候,
就会有更多人冲出来?
她等了很久,
久到双腿都麻木了,
外面除了风声和机器的永恒低吼,
再无其他动静。
最终,
求生的本能和对那点食物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像一只受惊的壁虎,
手脚并用地快速爬出藏身的缝隙,
扑向那块水泥板。
颤抖的手指抓起那包东西,
又飞快地缩回阴影里。
她背靠着冰冷的预制板,
手指哆嗦着打开旧报纸。
里面是一个表皮有些干裂的馒头。
很普通,
甚至有些冰冷。
但这一刻,
在林秀珠眼中,
它比金子还要珍贵。
她再也忍不住,
大口大口地啃着那个冷硬的馒头。
没有水,
只能硬啃。
馒头又干又硬,
林秀珠差点没被噎死。
如果真的被噎死了。
明天会不会上报纸?
新闻标题是:
《南头工地惊现不知名女尸,疑被馒头噎死?》
想到这里,
林秀珠又忍不住笑了。
“咳咳咳……”
笑得太着急,
一口气没上来,
林秀珠激烈地咳了起来,
脸被馒头噎得涨红。
她用力咽下最后一口,
感觉一股暖意终于从空空如也的胃底升起,
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
她靠在冰冷粗糙的预制板上,
大口喘着气,
胸口剧烈起伏,
额头上是虚脱的冷汗。
夜风呜咽着穿过钢筋骨架,
卷起地上的沙尘,
扑打在她脸上。
远处工棚的灯火又熄灭了几盏,
黑暗更加浓稠。
机器的轰鸣似乎永不停歇,
单调地碾压着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
那阵轻微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林秀珠浑身一僵,
瞬间屏住呼吸,
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死死盯着预制板缝隙外模糊的黑暗,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几乎要撞碎肋骨。
脚步声在离她藏身处不远的地方停住。
那个略显沙哑、
带着熟悉乡音的男声再次响起,
比刚才更近了些,也更清晰:
“细妹,馒头食落肚未?够唔够啊?”
声音里没有恶意,
只有一种近乎朴拙的关切。
林秀珠没有回答,
只是把身体更深地缩进阴影里。
外面的人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应,
自顾自地、带着点解释的意味说下去,
像是在对着夜色低语:
“睇你一身尘,又花面猫噉样,仲要抱住个胶袋……”
“系唔系落车跌咗证件,俾人赶落嚟嘅?”
林秀珠心头猛地一跳!
竟然被他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