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在棚口。
“细妹?”
是陈伯压得极低的声音。
林秀珠屏住呼吸,不敢回应。
接着,
一个还带着温热气息的搪瓷缸,
被轻轻从帆布帘子的缝隙里塞了进来,
放在地上。
随后,
一个同样用旧报纸包裹着、
散发着食物香气的温热东西也塞了进来。
“缸里系热水,小心烫。包住嘅系两只菜肉包,趁热食咗佢,暖下肚。”
陈伯的声音贴着帘子传来,
“食完好好瞌一阵,冇事嘅,天光再讲。”
脚步声再次轻轻离去。
林秀珠颤抖着手,
摸到那个温热的搪瓷缸和纸包。
揭开盖子,
一股温暖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带着白开水最朴素也最珍贵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缸子,
凑到嘴边,
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她放下缸子,
又颤抖着打开那个纸包。
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还散发着热气,
面皮松软,
隐约可见里面油亮的菜馅和肉末。
食物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
抓起一个包子,
大口咬了下去。
温热的、带着油脂和蔬菜清香的馅料混合着柔软的面皮在口中化开,
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眼泪终于忍不住,
混合着包子的热气,
无声地滚落下来。
这眼泪里,
有劫后余生的恐惧,
有背井离乡的委屈,
更有对这份萍水相逢却无比滚烫善意的感激。
她一边哭,
一边狼吞虎咽地将两个包子塞进肚子里,
连掉在纸上的碎屑都仔细捡起来吃掉。
胃里终于有了踏实的饱胀感,
驱散了饥饿带来的虚弱和寒冷。
喝完最后一口温热的水,
林秀珠将搪瓷缸小心地放在一边。
她蜷缩在散发着霉味和机油味的杂物堆里,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
精神却因为这份暖意而不再紧绷。
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却也并不安稳。
天光尚未大亮,
棚外已有窸窣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林秀珠猛地惊醒,
心脏瞬间收紧,
下意识地抱紧了胶袋,
警惕地望向被旧帆布遮挡的棚口。
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条缝,
陈伯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探了进来,
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
“细妹,醒啦?”
他声音压得极低,
像怕惊扰了什么,
“饿唔饿?食啲嘢先。”
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和一包用旧报纸裹着的东西被递了进来。
缸里是熬得稠稠的白粥,
散发着纯粹的米香。
报纸里包着几根油亮的咸菜疙瘩。
“多谢陈伯。”
林秀珠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接过食物时,
指尖触到缸壁的温热,
心头又是一暖。
这个世界上,
还是善良的好人多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着,
等以后赚了钱,
一定回来报恩!
陈伯没有立刻离开,
他蹲在棚口,
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忧色。
“细妹,”
“食饱啲,有力气好行路。”
“呢度系工地,工头阿威好恶嘅,最憎见到生面口嘅闲杂人。”
“佢朝早巡工,万一俾佢睇到你匿喺呢度,唔单止你要被赶走,连我都可能冇咗份工……”
林秀珠捧着粥缸的手一顿。
她明白了陈伯的意思。
这暂时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