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手肘擦破了皮,
火辣辣的疼,
但她顾不上了,
爬起来就往巷口跑,
身后传来络腮胡的怒骂和追赶的脚步声。
巷口的路灯亮着,
偶尔有行人经过。
络腮胡他们追了几步,
见有人影,
骂骂咧咧地停住了脚步,
转身开车消失在夜色里。
林秀珠瘫坐在路边,
大口喘着气,
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胶袋被摔破了个口子,
几匹染布露了出来,
在路灯下泛着靛蓝、赭红、鹅黄的光。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颜色,
突然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
眼泪就掉了下来。
深圳,
确实遍地都是机会。
但是,
也没人告诉她,
遍地也都是坏人啊!
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由远及近。
林秀珠擦干眼泪,
捡起地上的染布,
重新塞进胶袋,
站起身,
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
林秀珠不想去的工厂流水线,
却是当时很多年轻女孩子最无奈的选择。
深圳罗湖,
永康电子厂。
空气里永远漂浮着焊锡和塑胶混合的刺鼻气味,
像一层粘稠的膜,
糊在人的鼻腔里。
巨大的厂房里,
日光灯管发出的光都是惨白的,
映照着下方流水线旁一张张年轻却缺乏生气的脸。
深圳的电子厂,
聚集了全国各地的年轻女孩子,
是她们来深圳最初的落脚点,
也是全国最大的打工集散地。
流水线是一条沉默的钢铁长蛇,
永不停歇地向前蠕动。
黄佩珊坐在其中一节“蛇身”旁,
位置靠后,
负责用烙铁焊接电路板上的细小电阻。
她今年20岁,
地地道道的揭阳姑娘,
个子不高,
齐肩的短发,
瘦瘦的,
脸蛋却带着点婴儿肥,
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美女吧,
但是有一种初恋白月光的纯欲感,
很像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的缩影。
她的手指因为长期接触焊锡和松香,
指腹发黄,
指甲缝里总有洗不干净的污渍。
“嘀嘀嘀——”
刺耳的蜂鸣器尖叫起来,
整个车间的空气瞬间绷紧。
黄佩珊前面的工位,
一块电路板卡在了传送带上。
“搞么子鬼咯!湖南妹!又卡壳!动作快点!”
车间主任张志刚,
人送外号“张秃子”。
他的破锣嗓子透过劣质喇叭炸响,
带着浓重的粤西口音。
张秃子人如其名,
头顶中央确实油光锃亮,
后世这种发型叫地中海。
被点名的湖南妹子李远梅,
吓得手一抖,
刚拿起的电容掉在了传送带缝隙里。
她脸色煞白,
慌忙去够,
纤细的手腕在冰冷的钢铁边缘蹭出一道红痕。
李远梅是四人宿舍里最文静的一个,
来自湘西山区,
说话细声细气,
像只容易受惊的小鹿。
她负责插件,
动作不算慢,
但总显得小心翼翼。
“顶你个肺!丢雷老母!眼瞎啊?”
张秃子已经像阵黑旋风刮到了李远梅身后,
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拍在她旁边的铁架子上,
震得上面几个螺丝钉滚落下来,
“耽误整条线!这个月绩效扣五分!下个礼拜夜班加够!”
李远梅眼圈瞬间红了,
咬着嘴唇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