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
“您诚心要,八块。”
林红苑语气干脆,
“这布厚实,洗不褪色,比化学染的耐用多了!”
大姐犹豫片刻,还是掏钱买了。
望着她走远的背影,林秀珠心跳如擂鼓。
这是她在深圳挣到的第一笔钱,不多。
却像一束光,骤然照进她忐忑的心里。
一上午人来人往。
有人问价嫌贵走了,也有人好奇翻看。
两个年轻姑娘凑过来,一人买了条鹅黄腰带,说要配牛仔裤穿。
林红苑一直在一旁帮衬,砍价的她笑着周旋。
问工艺的她帮忙解释,时不时给林秀珠递个“稳住”的眼神。
中午李晓勇拎来炒粉,三人蹲在路边扒了几口。
林红苑擦擦嘴:“你看,有人识货吧?下午我得回店里,你一个人成不?”
林秀珠捧着饭盒,心里已踏实许多:
“成!有事我就去找你!”
下午独自守摊,她渐渐也放开了。
一位带孩子的阿姨看中赭红方巾,想给老人做手帕。
林秀珠想起阿奶,多说一句:
“这布软和,没放化学料,老人用着不伤皮肤。”
阿姨一听更欢喜,不仅买了布,还约她下次染块深灰的料子做褂子。
日头西斜,林秀珠清点一番——卖了五块布,挣了三十五块钱。
她仔细把钱叠好塞进内兜,收起剩下的布。
胳膊酸、嗓子哑,心里却暖融融的。
林红苑和李晓勇回到电器行后又忙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
李晓勇拉下卷帘门,
挂上“打烊”的牌子,
电器行里顿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角落里那台展示用的十四寸彩电还闪着雪花点,
播放着珠江台的晚间新闻。
“累死我了。”
林红苑捶着后腰,
一屁股坐在装录音机的纸箱上,
长出一口气,
“站了一天,腰都快断了。”
她踢掉半高跟的皮鞋,
揉了揉发红的脚踝。
李晓勇没接话,
先是警惕地透过门缝往外瞅了瞅,
确认没人注意,
才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盒子,
开始清点今天的流水。
手指蘸着唾沫,十块、五块、两块、毛票……纸币在他粗粝的指间窸窣作响。
“数清楚没?今天卖了多少?”
林红苑探头问。
“还行,两台录音机,几块电子表,加上杂七杂八的,毛收入小三百。”
李晓勇头也没抬,把钱理整齐,用橡皮筋扎好,
“比昨天强点。这地段,还得熬。”
“能开张就不错了。”
林红苑叹口气,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
语气缓了缓,
“哎,你说秀珠那丫头……今天头一天出摊,也不知道咋样了。”
“我回来时远远看了一眼,好像还挂着几块布,人蹲在那儿,看着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