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吹得震天响,却不是喜庆,倒像是一场喧闹的送葬。
李远梅穿着借来的、不合身的红嫁衣,头顶着沉甸甸的、绣工粗糙的红盖头,被两个张家请来的婆子半搀半架地拖着走。
每走一步,脚上的新布鞋都像踩在刀尖上。
寨子里看热闹的人挤在路边,指指点点,议论声嗡嗡地响,那些目光穿透红布,刺得她浑身发疼。
她没有哭,眼泪早在被锁的那两天里流干了。脸上抹了厚厚的胭脂,掩盖了苍白和憔悴,也像戴上了一张麻木的面具。
大哥李远山走在最前面,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囊囊的红包,那是张家给的“谢媒礼”,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仿佛完成了一桩多么了不起的买卖。
阿妈跟在后头,不停地用袖口擦眼睛,却不敢上前来说一句话。
仪式简陋而粗暴。在张家堂屋简陋的“天地君亲师”牌位前,她被按着磕了头。
张旺财一身酒气,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迫不及待地就要来掀盖头,被旁边人哄笑着拦下,说还没入洞房。
酒席摆开了,粗碗盛着肥腻的肉,土碗倒满了廉价的包谷酒。
男人们划拳行令,喧哗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李远梅像个木偶一样被安置在新房里,听着外面的喧嚣,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新房就是张旺财原来那间屋,墙壁被草草刷白,还透着原先的污渍和霉味。
一张新打的木床,散发着刺鼻的桐油味,上面铺着大红牡丹的床单,看着扎眼。窗户上贴着的褪色“喜”字,歪歪扭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声渐渐低了,脚步声踉踉跄跄地朝新房走来。
门被“哐”一声踹开,浓烈的酒气混杂着猪油的腥膻味扑面而来。
张旺财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脸色通红,眼睛浑浊地盯着坐在床沿的李远梅。
他反手闩上门,打着酒嗝,一步步逼近。
“老、老子花了三千块……买回来的婆娘……”他舌头打着结,粗鲁地一把扯下李远梅头上的盖头。
红布落下,露出李远梅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睛。
张旺财眯着眼,粗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喷着酒气打量:“啧,哭丧着脸给谁看?老子亏待你了?”
李远梅猛地偏开头,胃里那股恶心劲再也压不住,干呕了一下。
就这一个动作,瞬间点燃了张旺财的怒火。
“妈的!嫌弃老子?”他眼一瞪,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李远梅脸上。
力道极大,李远梅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被打得歪倒在床上,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
“老子花钱买的!你就是老子的人!让你干啥就得干啥!”
张旺财骂骂咧咧,肥胖的身躯压了上来,带着令人作呕的酒臭和汗味,粗暴地撕扯她身上那件红嫁衣。
布料的撕裂声刺耳地响起。李远梅惊恐地挣扎,手脚并用地推他、踢他:“放开我!滚开!”
她的反抗更是激怒了醉醺醺的男人。张旺财低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往床板上撞了一下!
“砰”的一声闷响,李远梅顿时头晕目眩,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不收拾服你!”
张旺财面目狰狞,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来,砸在她的肩膀、后背、手臂上。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带着发泄般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