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腿发软,几乎是瘫着靠在门板上,胸膛剧烈起伏。
成了。
真的成了。
“明……明哥……”赵大刚嘴唇都在发白,牙齿磕碰着,“五百瓶,三天……咱们接了?”
“接了。”李子明吐出两个字,嗓子干得像被砂纸磨过。
“疯了!你疯了!”赵大刚抱着头,声音尖利得像要哭出来,“我们拿什么做!拿命去做吗!”
张援朝把燃到尽头的烟屁股在桌角摁灭,一言不发,但紧锁的眉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屋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
李子明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直身体,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开会!”
五个人,两个茫然的孩子,围住那张吱呀作响的小饭桌。
李子明没说废话,视线直刺技术核心张援朝。
“张师傅,一天五百瓶,需要什么?”
张援朝伸出两根被尼古丁熏黄的手指:“两套碳酸化机,两套气瓶,这是最低要求。不然光是打气就能把人累死。还有压盖,纯手工,一天一百瓶就是极限。”
“买!”李子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大刚,明天再去废品站,就是把废品站搬空,也得给我再找一套出来!”
“好!”赵大刚下意识应道。
“钱呢?”苏小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所有人的亢奋,“买设备的钱,买白糖的钱,我们……没有钱了。”
一句话,让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瞬间被浇灭。
死寂。
李子明面无表情地掏空所有口袋,把皱巴巴的毛票和几枚钢镚丢在桌上。
十八块,加上家里的备用金,一共二十五块三毛。
“我们全部的钱。”
张援朝也沉默着从内兜摸出十块钱。
赵大刚把两个口袋翻了个底朝天,窘迫地捏着一张一块五的纸币,脸涨得通红。
桌上所有钱堆在一起,三十六块八毛。
李子明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点点收紧,直到无法呼吸。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套二手碳酸化机,上次讲完价还要三十八块。
就算赵大刚能再砍下两块钱,买完设备,一分不剩。
那原材料呢?
五百瓶汽水,至少需要五十斤白糖,这就要二十多块。
香精,五块。
玻璃瓶,就算大部分回收,至少也得新买一百个应急,又是十块钱。
启动资金的缺口,至少四十块!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完了……”赵大刚双膝一软,瘫坐在地,眼神空洞。
张援朝又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呛得自己咳了起来。
苏小婉别过头,肩膀微微耸动,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刚攀上希望的悬崖,转眼就被一脚踹了下去。
这就是绝望。
就在这凝固的空气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爸爸。”
李子明机械地低下头,看到大女儿李悦正拽着他的裤腿。
小姑娘手里,是她那个宝贝得不行的牛皮纸账本。
她的小手指着桌上那份供货协议,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刘伯伯,要买五百瓶汽水,对吗?”
“对。”李子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去摸女儿的头,手却僵在半空。
“他买东西,为什么不先给钱?”
李悦仰着小脸,一字一句,逻辑清晰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