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援朝叹了口气:“国营厂就是这样,他们不愁卖。”
李子明却显得很平静,他给赵大刚递了根烟:“碰壁了?”
赵大刚点上烟,猛吸一口:“何止是碰壁,人家根本就没拿正眼瞧我们。”
“那就换条路走。”李子明说,“他们是海城的供应商,我们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海城这一棵树上?”
这句话让赵大刚停住了。
“你的意思是?”
“他们是中间商,他们手里的糖和瓶子,也不是自己生产的。”李子明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海城周边的县,哪个是产糖大县?哪个有大型的玻璃厂?我们直接去找生产者谈。”
赵大刚的脑子瞬间转过弯来。他想起了上次为了找糖,和李子明一起去红旗镇找老王头的经历。
对啊,可以绕开他们!
“我明白了!”赵大刚把烟头一摁,“我现在就去打听!”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赵大刚像换了个人。他不再守着电话,而是开着厂里那辆二手卡车,在海城周边的几个县城之间来回跑。
他先去了最有名的产糖县,丰收县。他没有直接去县里的糖厂,而是通过当地供销社的朋友,直接找到了几个专门种甜菜的大村子。
村干部一开始对他这个外地人很警惕。赵大刚也不急,他把峰牌汽水的营业执照、市里招待饮品的证明文件全拍在桌上,又拉着村干部和种田大户去县里最好的饭店吃饭。
酒桌上,他把话说得很明白。
“各位大哥,我不是来占便宜的。你们把甜菜卖给国营糖厂,是什么价,我知道。我给你们的价格,比那个价高半成。”
一个皮肤黝黑的村支书问:“那你能要多少?要是不稳定,我们不是白折腾?”
“我要你们整个村子,不,是你们整个乡的全部产量!”赵大刚一拍胸脯,“签合同,立字据。而且,我先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
先付定金这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重了一点。跟国营单位打交道,只有他们拖欠货款的,哪有先给钱的道理。
事情就这么谈成了。赵大刚用同样的方法,又跑了一个以玻璃制造闻名的工业县,找到了一个快要倒闭的集体玻璃厂。他直接找到厂长,提出包下他们一条生产线,专门为峰牌汽水生产瓶子,预付了半年的生产款,盘活了那个小厂,也拿到了一个低到不可思议的价格。
半个月后,赵大刚回到厂里,人黑了,也瘦了,但整个人透着一股精悍。
他把两份签好的合同和一本新的账本放在李子明面前。
“老李,成了。”
李子明拿起合同仔细看着,张援朝也凑过来看账本上的成本核算。
看完之后,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张援朝推了推眼镜,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数字,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敢相信的颤动:“白糖的成本,降低了百分之十。玻璃瓶,降低了百分之十二。综合下来,每瓶汽水的成本,降低了将近两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