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你先回吧。今天实在是麻烦了。”
“好,方解告辞了。”
那书生转过身去,墨灰色的影子长长的,拖在身后,还是晃动。
南河听见他在接着背诵《过秦论》,很大声:“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对于陈方解来说,这些文字只要在嘴里出来第一句,后面的句子都会自动跟上来,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如此大声诵读从来不是为了显耀什么,而是想要把这些读起来气势汹汹的文字里的气势提炼出来,加到自己身上。
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何等气势?如虹气势!
这样子的话,黑夜的林路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陈方解知道,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怕黑,实在有点丢脸。
可是,他总是有比旁人更加敏锐的感知,甚至南河的这样细心的女孩子都不及他。譬如刚才,他几乎可以确定,两个人走向半梅轩的时候,自己听见的是三个人的脚步声,尽管第三个人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难以察觉。
回程的路上,陈方解再走几步,离半梅轩有一段距离来了。那人还是跟着他。
什么人?是要谋财,还是害命呢?偏偏今夜天气这样好,月黑风高,杀人尤其合适。
陈方解吓得抖如筛糠,灯笼晃得他自己都看不清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