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张礼担心的看着她。
宋清兀自双手并拢按压他的胸腹,企图将河水挤出来,可这一回,无论她怎么用力,怎么颤声唤着崔子越的名字,小小的孩童那单薄的胸膛也再无有过一丝一毫的起伏。
他还是没逃过这场厄运,死在了护城河里。
“对不起,阿姐该早一些来的,”她虽多次直面死亡,哪怕在汴州也曾见过溺亡的孩子。
可今日,她救了两次的子越,昨晚还拽着她的手,期期艾艾的看着她,现下便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不会睁开眼无声的唤她一句“阿姐”。
也不会为了再见到母亲而乖乖的躺下睡觉。
她肩头耸动,眼底蕴了水汽,凝结的泪珠缓缓滑过颊面。
“裴大人,这……人已经没了。”
沉默半晌,才听到有人低沉的回:“把人带回去。”
眼前的少女依旧跪坐在地上,裙裾染了草屑泥土,她垂着头,青丝垂在两侧肩胛,鬓角湿透的发凌乱的贴着额,整个人极其安静,她的护卫站在桥墩处,同裴鹤铭道:“小姐来之前,给子越买了吃的和衣裳,可惜,那些东西他再也用不上了。”
没来由的,裴鹤铭心底一震触动,这个短暂的一生停留在八岁这年,他也想起来晨间,那张写满了“阿姐”的纸张,娟秀的字并不像出自一个八岁孩子之手。
“起来吧,”他的声音低而沉,在少女身侧站定,默了默,又道:“他不会白白死去。”
少女双手撑地缓缓站起,眼里犹带哀伤,仿如沾染了细碎的星光,裴鹤铭甫一触到她的目光,眉头也轻轻皱起。
崔子越的死在他意料之外,来的太快,许多事还未捋清楚,衙吏的说法是:这孩子从衙署溜出去后,见人便跑,直跑出了正阳门,上了桥惊惶之下跌落水里。
“大人说了,要好生照顾他,是以卑职不敢伸手拽他,只是追撵,没想到他跑起来这么快。”最先发现子越的便是眼前的衙吏,他低垂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裴鹤铭将目光从少女面庞移开,看向衙吏,认出此人是之前收了傅文通钱财却将信丢弃在污水里的胡长贵。
而他目光越过胡长贵,看向崔子越时,忽的抬手道:“等一等。”
衙吏停下动作,不解的看向他。
裴鹤铭几步走过去,以指尖挑了子越唇角新鲜的细沫,黑漆漆的眸子骤然冷下来:“是谁将他打捞上来的?”
数十衙吏一听,皆无人上前,只胡长贵瑟瑟发抖:“是,是卑职。”
“你又是几时将他打捞上来的,如何打捞的?”
“午时前一刻,是用了根杆子,几位守卫同卑职一起打捞的。”
“你在撒谎,”裴鹤铭语气淡淡,目色却是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