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心里都很惶恐,害怕裴商真的出意外死在实验室里,到那时候他们一个都別想逃脱责任,裴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一想到这个,研究员们说什么也不干了,以死相逼,要求裴商必须去做一次心理疏导,以停止这种过度消耗健康的行为。
裴商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他这辈子最不清醒的时候就是越綾看著他,眉眼湿漉漉,一声一声叫他名字的时候。
眼下这场景根本排不上號。
而且他清醒得很,也没有失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之所以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他有別的事情要问。
心理諮询师叫苗姿,算起来也算是裴商的母校师妹。
不过她进学校的时候,裴商早已经从学校连跳几级毕业了,她从来只在导师们和师兄师姐的嘴里听说过这位天才。
即便毕业后考进了研究所,在这里朝九晚五地工作,她也没有太多机会见到本人。
因为她这个职位通常是为了那些实验压力太大、没处宣泄的研究员预备著的。
裴商显然不需要。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破天荒的坐在了诊室里,向她寻求心理疏导。
苗姿心里有些忐忑,竭力做出平缓从容的模样,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专业水平。
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来访者,这是她作为心理諮询师必须遵守的铁则。
“裴教授,可以先向我描述一下您这段时间的心情吗”
裴商只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那一眼令苗姿顿时紧张起来,读书时期被学霸支配的恐惧重新占领高地,让她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打鼓。
她刚刚是不是讲错开场白了,又或者是说错了什么话
但並没有,那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导入,適用於一切心理疏导的开头。
所以裴商为什么会是这种表现
苗姿忐忑半天,终於忍不住问道:“裴教授,我刚刚的话是有什么问题吗”
裴商看著她,准確来说是在看她的口型,这时候才终於有了一点反应。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抱歉,我听不到,你可以稍微大声一点。”
苗姿顿时大囧又大惊。
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理由。
不过她刚刚的音量也不算小吧,裴商居然听不见,这就是那些研究员口中的实验副作用吗
这也太恐怖了,连听力都退化成这个样子,怪不得他们非要把他送过来做心理疏导,这样下去哪行啊
苗姿將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加大音量再次重复道:“我是问您最近的心情如何”
“或者我给您提供几个关键词,您来做选择……比如痛苦、焦虑、愉悦亦或是平淡”
四个词,也代表著四个级別。
说话的时候,苗姿遵从职业本能,去观察裴商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失败了,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喜形於色,她无法从他脸上推测出他任何的心理变化,也无法感受他此刻的状態。
儘管她已经事先从研究员的前辈那里得知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但仍然不能从他的脸上窥见分毫,连疲惫之色都看不到。
不过退一步讲,以裴商的身份和地位,应该没有什么能值得他焦虑痛苦的了吧
他又不是她这种苦逼上班族。
苗姿默默嘆了一口气,忽然听到裴商平淡的声音。
“痛苦。”
他选择了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