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攸迟依旧扣着宋承漪的手。
只是从握着,改为把玩着她细白的手指,像是在拨弄上好的琴弦。
宋承漪的脑子像是被浆糊粘住了,连指尖都忘了蜷缩。
郁攸迟眼皮都未抬,目光低垂着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仿佛在讨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既然二婶在侯府住得不如意,那便回崔家。”
崔氏浑身一颤,捂着帕子的手收紧,指节发白。
奉平长公主斥了一句,凤眸含怒:“从之,不得胡闹!”
“你二婶婶辛苦多年,在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了几句气话就让她回娘家去,外人要怎么看我们永安侯府,又如何看待侯爷。”
长公主怕的哪里是外人的看法,而是崔氏背后的娘家势力。
宋承漪垂头,望向郁攸迟。
他感觉到她的眸光,捏了捏掌中柔荑,唇角微勾。
“二婶已开口,岂有强留的道理?该顺了二婶的心愿才是。”
郁攸迟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永安侯,带着一丝无形的压力。
“侯爷以为何如?”
空气瞬间绷紧。
宋承漪心情紧张,她已做好准备,多半又要听见永安侯的怒吼。
郁广邰那张浸染着战场风霜的脸上,表情异常凝重,他先是看了眼凄惶的崔氏,而后转向坐在身旁气势沉稳的长公主。
最后,视线落在了神色平静无波的郁攸迟身上,眼角余光连带着扫过了宋承漪。
就这一眼,宋承漪觉出怪异。
永安侯眼中没有怒色,反倒是......
紧接着,就听郁广邰浑厚的声音响起,“弟妹若觉得回家更好,便回去吧,本侯也不勉强。”
长公主猛得转头望着他,保养得宜的手用力按在扶手,手背上隐隐现出青筋。
崔氏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直,连哭泣都忘了,帕子从嘴边滑落,露出惊愕得合不拢的嘴。
“侯爷,您说了什么?”
郁攸迟这才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二婶近来是不是身子不好。”
突然的关怀令崔氏一愣,挤出了一丝笑,“攸迟,侯府这么一大家子,我每日操劳,有些病痛也是正常的,你不必挂在心上。”
郁攸迟道:“我的意思是,耳朵不好便去治治,这么大声的话都听不见。”
永安侯适时地低咳一声,“弟妹没听清吗?”
宋承漪的感觉没错。
永安侯在看郁攸迟的眼色行事。
崔氏脸色发白,她万万没料到侯爷竟真的应允,这要如何收场?她仓皇地望向长公主。
长公主面沉如水,但心中也没预料到。
郁攸迟目光冷淡地道:“既然事情已处理,二婶的心愿也达成了,夜色已深,各位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此事不可如此轻率......”奉平长公主满脸不虞,只是话音刚起了个头。
她顿住,惊异地道:“侯爷?”
身旁一身墨袍的永安侯板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清晖堂。
长公主本想替崔氏再说几句好话,就这样硬生生噎在喉咙里。
她转头看向书案后的人,这一声含着警告,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从之,你可真的想好了?”
郁攸迟却恍若未闻,甚至没给她一个正眼,反倒是将宋承漪的手拉到唇边。
“长夜漫漫该想什么,又该做什么,就不劳母亲提醒了。”
在夜里做的事,还能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