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郎向来说到做到。
不等李二楞子那几位金陵旧识抵达,他就已经找里正谈妥了扩建庄子的事宜。
不仅将原有织房、蚕室扩了一倍,还新盖了几间匠人居住的屋子。
连晾晒桑叶的场院都拓宽了不少。
随后又亲自去吴县采买了二十台新织机。
等熟手匠人们一到,庄子里的机杼声瞬间比往日热闹了一倍,丝缎产量也跟着翻了番。
商青青也没闲着,趁着势头正好,又斥资买下了五百亩桑田。
还是租给农户打理。
如今的商记织庄,既有稳定的原料供应,又有熟练的匠人团队,在江东一带彻底站稳了脚跟,成了人人皆知的“财大气粗的丝织大户”。
可看着账本上日益增长的数字,商青青却悄悄添了些懊恼。
今年单是丝织生意,进账就有好几千贯,她不仅给春桃、小林子添了新衣裳,还特意给自己做了好几身讲究的裙裳。
有轻烟缎绣兰草的,有霞光缎镶珍珠的,每一件都精致得让她爱不释手,总想着哪天得空,跟胡八郎一起穿得漂漂亮亮出门逛逛,也让那些曾看不起她的沈家人瞧瞧。
可现实却是,她每天泡在庄子里,要么盯着织机进度,要么核对蚕茧质量,忙得晕头转向。
连梳妆的功夫都没有,新做的裙裳被压在箱底,自己反倒天天穿着素色布衫,沾得满是蚕丝和灰尘,活脱脱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我赚钱是为了穿好看衣服、过舒服日子,怎么反倒为了赚钱,连好好穿件衣裳的功夫都没了?”
商青青坐在账房里,手指机械地扒拉着算盘,心里越想越凌乱。
眼瞅着还有上虞、庐江几位客商的货没交,她嘴角都急得起了燎泡。
偏偏胡八郎还不在身边。
他去吴县、金陵等地巡查客商售卖情况,这一去就快半个月,连封信都没捎回来。
“这死狐狸,怎么还不回来!”商青青气鼓鼓地戳着账本,正想派人去打听消息,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她以为是胡八郎回来了,忙不迭跳起来开门。
却见小林子垂着手站在门口,神色比往日严肃了几分。
“姑姑。”小林子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样子,让商青青觉得很疑惑。
“怎么了?可是书院出了什么事?”商青青见他这模样,连忙问道。
小林子抿了抿唇,才小声说:“明天书院有射箭赛事,姑姑……您可不可以来看看?”
“射箭赛事?”商青青愣了愣,奇道,“书院不是教读书写字的地方吗?怎么还比射箭?”
小林子忍不住笑了,眼底多了几分少年气:“姑姑,射箭是‘六艺’之一,我朝的读书人,向来讲究文武兼修。这次射箭赛事,其实是秋收前的典仪,先生说要让我们学学‘秋收冬藏’的道理,也活动活动筋骨。”
“原来是这样。”商青青恍然大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她这才惊觉,从开春筹备蚕种,到如今临近秋收,自己竟已经连轴转了大半年。
每日被订单、账本推着走,真是也该放松一下了。
看着小林子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商青青笑眯眯地放下手里的算盘,毫不犹豫点头:“好,姑姑明天一定去!正好也看看我们小林子射箭的模样!”
小林子眼睛瞬间亮了,连声道了两句“谢谢姑姑”,才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