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张脸!家族相册里那本厚厚的、边缘发黄的旧相册中,被小心翼翼撕掉、却又被我童年时一次偶然偷偷窥见一角的那张照片上的脸!
我那个据说刚出生就没了气息,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的……双胞胎妹妹!
“啊——!!!”
积攒到顶点的恐惧终于冲破了所有束缚,我听到自己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撕裂般的尖叫,猛地从冰冷的炕上弹坐起来!
后背重重撞上同样冰冷的土坯墙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速度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撞碎我的牙齿。
冷汗根本不是渗出,而是像打开了闸门一样瞬间涌出,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冰冷黏腻地死死贴在我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遏制不住的颤抖。
窗外,风声依旧呜咽,但整个世界却陷入了一种死寂,仿佛刚才那声尖叫抽干了所有的声音。
是梦。
只是一个噩梦。
一个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噩梦。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像条离水的鱼,拼命想把那令人窒息的心悸和恐惧压下去。
手指死死攥着身下潮湿冰冷的被褥,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却让我稍微清醒一点的刺痛感。
可是……
那浓涩的茶叶味……那甜腻到发齁的糕点油哈味……那阴冷的老檀香味……甚至戏台上那劣质脂粉的香气……它们并没有随着我惊醒而立刻消散,反而像是跗骨之蛆,依旧顽固地萦绕在我的鼻腔深处,清晰得可怕,真实得骇人!
咚咚。
咚咚咚。
不是我的心跳。
这声音来自外面。
是真真切切的,用指甲,或者是什么更尖利的东西,在一下下,坚持不懈地、带着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拗,挠着堂屋那扇老木门板的声音!
声音透过门缝和墙壁,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刮擦。刮擦。刮擦。
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挠在我的耳膜上,刮在我的神经上。
刚刚稍微平复一些的心脏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比刚才更甚,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四肢冰冷僵硬。
我猛地扭过头,瞳孔在黑暗中放大,死死盯着通往堂屋的那扇薄薄的木门。
黑暗中,那挠门声,持续不断,不紧不慢。
像是来自地狱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