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年腊月初七,又梦见了,那孩子哭得厉害,浑身是血,问我为什么不要她……作孽,真是作孽……”
我的呼吸一窒,那孩子?浑身是血?是指……我那个双生的妹妹?
我飞快地往后翻,里面的记录断断续续,有些是日期和简单的天气,更多的是些零碎的、让人心惊肉跳的片段。
“……戊辰年三月初三,后山动静不对,怕是镇不住了,得想想法子。”
“……辛未年八月中,黄家来了人,讨要说法,给不出,只能先拖着,冤孽。”
“……甲戌年五月,小琢眼看要藏不住了,那双眼睛,越来越像……得狠下心,不能再犹豫。”
小琢……是在说我?藏不住什么?像谁?像那个死去的妹妹?
记录越往后,字迹越发潦草颤抖,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癸未年冬,最后一次去看了那地方。戏楼早就没了,可那怨气……比以往更重了。它知道时候快到了。”
“……丁亥年夏,准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够,只能兵行险着了,用我这条老命,换她一线生机吧,老天爷,要罚就罚我一个……”
最后几页,字迹已经歪斜得几乎难以辨认,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头七……是关键……熬过去……或许……”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是空白页。
我捧着这本轻飘飘的笔记本,却觉得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冷汗再次浸湿了我的后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冷。
奶奶记录下的只言片语,像一块块冰冷的碎片,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轮廓。双生妹妹的死绝非意外,后山藏着可怕的东西,有“它们”在讨要说法,而我……似乎从一出生就背负着某种“东西”,需要被隐藏,而奶奶,用她的命,为我赌了一个极其凶险的“一线生机”。
那个梦……戏楼……女鬼……都不是凭空来的!
还有黄家……是昨晚那只黄皮子?它们讨要什么说法?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恐怖意味,冲击得我头晕目眩,我扶着箱子边缘,才勉强站稳。
就在这时——
笃。笃笃。
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声,突然从窗户的方向传来。
不是昨晚那种疯狂的挠抓,而是某种……克制的、试图引起注意的敲击。
我全身猛地一僵,血液瞬间凉了半截,骇然扭头看向那扇糊着纸的窗户。
灰蒙蒙的天光下,一个模糊的、小小的影子,映在窗纸上。
看轮廓……不像人。
更像是一只……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的……小兽。
它抬起一只前爪,不紧不慢地,再次轻轻敲了敲窗棂。
笃。笃笃。
像是在敲门。
紧接着,一个尖细、熟悉、带着浓重土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地,从窗外传了进来:
“三姑娘……三姑娘……开开门呗?俺……俺没恶意……俺是来……赔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