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细油滑的腔调,像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扎进我耳膜里。
是它!昨晚那只差点吓破我胆、又被他一声“聒噪”吓得屁滚尿流的黄皮子!
赔不是?它来赔不是?
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被奶奶笔记激起的惊涛骇浪。
我僵在原地,后背死死抵着奶奶那张老旧的木箱,冰冷的箱角硌得生疼,却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
手心里,那块画着邪门符号的碎布片和奶奶那本沉重的笔记,变得滚烫。
恐惧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戏弄、被卷入巨大漩涡的愤怒和警惕,这东西昨晚还恶意满满地说我是什么“刚开封的香饽饽”,现在跑来赔不是?鬼才信!
“滚!”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带着我自己都意外的凶狠,“再不滚……等他回来,剥了你的皮!”
窗外沉默了一下。
随即,那尖细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更急迫,甚至有点发抖:“哎呦喂!三姑娘!三奶奶!您可千万别!俺……俺知道错了!俺有眼无珠!俺那不是……那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想吓唬吓唬您,讨点便宜嘛……谁知道您身后站着那么一位真神啊!”
它声音压得更低,透着极致的恐惧:“俺这小小道行,给那位爷塞牙缝都不够!您行行好,开开门,听俺说两句?就两句!俺……俺或许能告诉您点……您想知道的事儿?”
最后那句话,像条滑腻的蛇,猛地钻进我心里。
我知道的事儿?它指的是什么?奶奶笔记里语焉不详的“债”?后山的“动静”?还是……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鬼?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理智在尖叫,让我别信这邪性的东西,可一种强烈到无法抑制的、想要抓住任何一点线索的渴望,死死攫住了我,奶奶用命换来的“一线生机”,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丝铁锈味,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堂屋,最后落在门后那根顶门的粗木门栓上,够沉,够硬。
深吸一口气,我攥紧了手里的门栓,冰凉的木头触感稍微给了我一点虚假的安全感,一步步挪到堂屋门后,手心里全是冷汗。
“说。”我隔着门板,声音绷得紧紧的,“就站外面说,敢耍花样,我立刻喊他!”
“哎!哎!谢谢三姑娘!谢谢三姑娘!”窗外的声音立刻透出一股如蒙大赦的谄媚,“俺保证老老实实!俺就是想将功折罪!”
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依旧尖细,却压低了许多,神秘兮兮地:“三姑娘,您奶奶……是不是给您留了本册子?”
我心脏猛地一缩!它怎么知道?
没等我回答,它又急急地说下去,带着一种小兽特有的、急于表功的急切:“您奶奶……唉,她老人家也不容易,守着这秘密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俺们这十里八山的‘家仙’‘野鬼’,哪个不知道您司家的事儿?哪个不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