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头已经没磨刀了,他站在门槛的阴影里,正静静地看着我的背影。
发现我回头,他立刻咧开一个有点僵硬的笑,朝我挥了挥手。
但那眼神,却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沉沉的,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还是警告?
我猛地转过头,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村尾。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冰层下的东西……奶奶的封卦……鳞片……旧怨……
这些散落的点,似乎终于被一条模糊的线串联了起来。
虽然依旧不清楚全貌,但我好像……触摸到了那巨大冰山的一角。
而这一角,冰冷刺骨,散发着浓浓的不祥。
我好像,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挖冰下的影子
老赵头那双浑浊又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还有他含糊的话语,像鬼影一样钉在我脑子里。
冰层底下……捞起来过东西……邪门……
后山水库。
我必须去那里看看。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就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压过了所有恐惧和理智。
奶奶的笔记本,诡异的鳞片,王婆的惊恐,老赵头的暗示……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地方。
我没再回老屋,而是直接绕到村子后面,沿着一条鲜有人走的小路,往后山水库的方向摸去。
下午的天光开始变得有些昏黄,风也凉了下来,吹得两旁的荒草簌簌作响。
这条路比我记忆中更加荒芜难行,深一脚浅一脚,碎石和枯枝不断绊着我的脚步。
越靠近水库,空气里的那股湿冷寒意就越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水腥混合着淤泥腐朽的气味,周围越来越安静,连鸟叫声都稀少了。
终于,穿过最后一片稀疏的树林,那片灰蓝色的、死寂的水面出现在眼前。
水库不大,三面环着低矮的山丘,岸边堆积着枯黄的芦苇丛和嶙峋的乱石。
水面平滑得像一块巨大的、蒙尘的玻璃,倒映着天上流云,却透着一股沉沉的、毫无生气的呆板。
就是这里,老赵头说的,淹死过人的地方。
我站在岸边,冷风刮过水面,扑面而来,激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目光扫过平静的水面,试图寻找任何不寻常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和水波轻轻拍打岸边的细微声响。
难道老赵头只是随口胡说?或者,事情过去太久,痕迹早已消失?
我不甘心,沿着岸边慢慢往前走,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仔细搜寻着每一寸水面和滩涂。
走了大概十几米,我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前面的岸边,有一小片区域的石头颜色不太对。
别处的石头多是灰白或土褐色,而那一小片区域的石头,却隐隐泛着一种……暗沉沉的青黑色?像是被什么颜料长时间浸泡过一样。
而且,那片区域的空气中,那股水腥腐朽的气味似乎格外浓烈一些。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区域,蹲下身,忍着那股越来越浓的、令人不适的气味,仔细查看。
石头缝里,似乎卡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