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客人们便三三两两地到了。
她们个个衣着华丽,环佩叮当,见到陈夫人时还算恭敬,但那目光扫过宋千千时,便不自觉地带上了审视与轻蔑。
“这位想必就是宋大小姐了,果然……与娇娇妹妹是不同的风韵呢。”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用帕子掩着嘴,话里有话。
另一个立刻接腔:“那是自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
她们的窃窃私语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的暖亭里,依旧清晰可闻。陈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开口,宋千千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亭外传来一阵略显张扬的脚步声。
“贵妃娘娘亲赐的东珠,当真是光彩夺目。于姐姐戴着,越发显得气度不凡。”
随着奉承声,一个身着大红骑装,腰间配着一柄短鞭的少女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容貌明艳,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骄纵,正是安国公府的千金,当朝丽贵妃的侄女于明珠。
她对陈夫人只是略一颔首,便算是行了礼,目光径直落在了宋千千身上,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
“你,就是乡下来的宋千千?”她看着宋千千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件,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宋千千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福了一礼:“见过于小姐。”
于明珠在主位上大喇喇地坐下,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听说宋娇娇去寺庙了。怎么?亲生孩子找回来了,就把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女儿发配边疆?”
陈夫人为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又快速的换上一张笑脸:“于小姐误会了,娇娇去寺庙是为了锦儿祈福的,锦儿下个月就院试了。娇娇虽不是亲生,却也是我的女儿。”
陈夫人想到今日目的,笑着把宋千千推到人前。
“今日由我大女儿宋千千来招待大家,今儿个大家玩的开心。”
“呵。”于明珠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我们今日也不为难你。只是这般枯坐着也无趣,不如,你给我们弹琴解解闷?”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让一个侯府嫡女当众像是琴师一般弹琴,这已经不是为难,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陈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拍案而起:“你放肆。”
于明珠却毫不在意,慢悠悠地道:“侯夫人息怒,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宋大小姐想必不会介意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千千身上,等着看她的笑话。
宋千千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反而露出一丝歉然的微笑,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摊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双与她清雅气质截然不符的手。因为常年劳作,指节有些粗大,掌心布满了薄茧,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没有完全褪去的细小伤痕。
“让于小姐见笑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千千自幼在乡野长大,这双手,习惯了握锄头、拿镰刀,实在不曾学过抚琴弄弦的雅事,怕是要污了各位小姐的耳朵。”
她的话语平静而坦然,没有一丝抱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于小姐想必极擅长此道,不如你给我们弹一段?”
于明珠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宋千千,竟用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她的刁难,还反将了她一军。
她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手中的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搁,发出刺耳的声响。
“说得倒是可怜。你也配听我弹琴?”她冷笑一声,端起茶盏假意要喝,手腕却猛地一抖。
“呀。”
一声惊呼,那盏滚烫的茶水,竟不偏不倚,朝着宋千千的胸前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