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府最大的一个庭院里,几十个朱漆大箱一字排开,旁边堆放着各种名贵的家具器物。
侯爷、陈夫人、宋千千,以及府里几位有头有脸的管事,悉数到场。
李管事手持账册,一脸痛心疾首地向侯爷回话:“侯爷,夫人,都怪小人治下不严。因着前几日连绵阴雨,库房有些返潮,一堂紫檀木的十二扇四季花鸟屏风,有两扇受潮开裂,怕是不能用了。还有一箱前朝的官窑青瓷,下人搬运时不慎失手,碎了三五件……”
他一边说,一边抹着额角的汗,演得活灵活现,“……林林总总,损毁的物件,折合下来,约莫有三千多两银子。都是小人的错,请侯爷夫人责罚。”
陈夫人适时地叹了口气,接过话头:“唉,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既然东西坏了,也是天意。千千,你看……”
她想让宋千千捏着鼻子认下这笔损失。
然而,宋千千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微微颔首:“李管事辛苦了。屏风开裂,瓷器破碎,的确是常有的事。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李管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轻松和鄙夷。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三千两银子,这么轻易就糊弄过去了。
“只是……”宋千千话锋一转,清冷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女儿有些好奇。李管事方才所说的紫檀屏风、官窑青瓷,怎么听着,与前日妹妹派人来向母亲讨要的物件,一模一样呢?”
李管事的心,咯噔一下。
陈夫人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千千,你休要胡说。你妹妹只是觉得那些东西好看,过来问问罢了。”
“是吗?”宋千千笑了笑,那笑容不达眼底,“那可真是不巧。女儿昨日闲来无事,正好去了趟库房。那堂紫檀屏风,光可鉴人;那箱官窑青瓷,完好无损。我还特意让守库的张三,在箱子上做了个记号。”
她说着,目光转向人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家丁:“张三,你来说说,那箱瓷器,现在何处?”
那名叫张三的家丁浑身一颤,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回……回大小姐,回侯爷。那箱瓷器……昨日傍晚,被李管事命人抬走了,说是……送去清兰院给二小姐赏玩。”
一言既出,满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脸色瞬间煞白的李管事身上。
“你……你血口喷人。”李开云又惊又怒,指着张三,“我何时让你做过记号,又何时让你……”
“李管事不必着急。”宋千千打断了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侯爷,“父亲,这是女儿这几日核对的账目。李管事报损的,远不止这三千两。还有许多田庄铺子,都说账本遗失,无法核算。但女儿从往年的旧账里,一点点重新核算了出来。里外里,被李管事‘遗失’和‘报损’的嫁妆,总计一万三千八百两。”
侯爷接过账册,只翻了两页,脸色便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将账册摔在李管事的脸上,怒喝道:“好大的狗胆。你当本侯是死的吗?”
李管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到陈夫人脚边,哀求道:“夫人,夫人救我。小的都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