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最热闹的茶楼前,人潮熙攘,叫卖声、马蹄声、茶客的说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锅沸腾的粥。老五澹台铢踮着脚尖,小短手费力地往告示板上贴金箔告示。这茶楼名叫“醉仙居”,朱红的门楣上挂着烫金匾额,平日里是达官贵人喝茶听曲、谈生意的好去处,今日却被小团子当成了自家的“黑市交易所”,门口的石阶都被他踩得发亮。
金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路过的白马拉着车经过时,都打了个响鼻,惊得车夫连忙勒紧缰绳,差点把车上的绸缎抖落在地。车夫一边安抚马匹,一边不满地瞪了澹台铢一眼,却被小团子回了个鬼脸,气得车夫吹胡子瞪眼,却也不敢多管——谁让这是东宫的小殿下呢。
“太子殿下秘闻借贷,利息公道,童叟无欺!”澹台铢叉着腰,奶声奶气的吆喝声穿透嘈杂的人群,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他今日穿了身杏黄色的短打,领口和袖口绣着小小的祥云纹,腰间别着个金线绣成的荷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活像个走街串巷的招财童子。他脚下垫着个小板凳,凳腿上还刻着“东宫御用”四个字,凑近了细看才发现,那字是用烧红的铁丝烫出来的假印,边缘还翘着焦黑的木刺,一看就是临时伪造的。
几个胆大的商贾凑上前,眯着眼细看告示。鎏金告示上明码标价的内容,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连手里的算盘都忘了拨:
“太子打喷嚏丑图:十两银子\/次(包月八折,买三送一)”
“东宫膳食偏好清单:二十两银子(附赠御厨亲笔签名,限量五十份)”
“澹台烬幼年尿床记录:五十两银子(独家珍藏版,附奶娘画押)”
最绝的是告示最下方一行朱砂小字,写着“凭瑞王府腰牌可享九折优惠”。这行字写得极小,却用金粉勾了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像是故意挑衅。有个高鼻深目的波斯商人看得眼睛发直,手里的银票都捏皱了——他在西域倒卖中原秘闻多年,见过不少胆子大的情报贩子,却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连当朝太子的糗事都敢明码标价售卖,还敢跟瑞王府扯上关系。
“小公子,”绸缎庄的老板娘妆容精致,手里拿着块绣着牡丹的香帕子,轻轻往澹台铢脸上扇了扇,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这‘尿床记录’,保真么?可别是拿假东西糊弄我们这些生意人。”
澹台铢从腰间的金线荷包里掏出张泛黄的纸片,得意地晃了晃:“您瞧好了,这上头还有当年奶娘的画押呢!假一赔十!”纸片展开,确实是张记录尿床次数和日期的单子,只是“澹台烬”三个字的墨色略新,边缘还有些晕染,像是后来添上去的。最绝的是纸角还粘着片可疑的淡黄色污渍,散发着淡淡的骚味——实则是老四澹台鹊用蜂蜜、陈皮和少量尿液特制的“童子尿还原液”,专门用来以假乱真。
老板娘凑近闻了闻,眉头皱了皱,却还是掏出二十两银子:“行,我买了,要是假的,我可就去东宫找太子殿下评理。”
澹台铢接过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连忙把银子塞进荷包里,又递过去一张新的告示:“老板娘要是还想知道别的,我这儿还有太子殿下的《读书犯困图》,也是十两银子,今日特价,买一送一!”
东宫书房里,太子澹台烬正捏着眉心,听暗卫统领汇报老五的“光辉事迹”。他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常服,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却显得有些随意,腰间的玉带松松垮垮的——因为束带的玉扣被老五“借”走,拿去当铺换蜜饯了。案头的奏折堆得像座小山,里面却混着几本封面花哨的册子:《太子起居注(搞笑版)》《东宫秘闻录(插图本)》,最离谱的是那本《澹台烬糗事大全》,扉页上还盖着个歪歪扭扭的“御览”假印,一看就是老三澹台墨的手笔。
“……五殿下今早把您的束发玉冠抵押给了瑞王府开的‘聚宝斋’,换了两斤蜜饯,还说下次要拿您的墨宝去换糖葫芦。”暗卫统领单膝跪地,头垂得更低了,声音越说越轻,生怕太子发怒,“那当铺的掌柜,是瑞王的心腹……”
“啪!”
太子手里的朱笔应声而断,笔杆落在青玉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上次是老四澹台鹊拿他的玉带去药铺换珍稀药材,上上次是老三澹台墨把他年轻时写的诗稿当话本卖给书商,现在连老五都敢拿他的束发玉冠去换蜜饯了!最可气的是那帮奸商居然真敢收,还敢明码标价,把他的东西当成了普通货物!断笔在青玉砚台上滚了半圈,墨汁溅在旁边的《边境军报》上,正好把“突厥犯境”四个字糊成了“突厥饭桶”,看着格外滑稽。
“报——”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官帽都跑歪了,发髻上的玉簪摇摇欲坠,“太子殿下,不好了!五殿下在户部门口摆摊,说是要拍卖……拍卖……”
“拍卖什么?”太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祥的预感像乌云般笼罩心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老五这次肯定又干了什么出格的事。
侍卫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掏出张粉色的花笺,双手奉上:“五殿下要拍卖《太子殿下沐浴时辰表》……还附赠搓澡手法图解……”花笺上用炭笔画着个泡在木桶里的简笔小人,旁边还用小字标注“左肩需重点搓洗,因七岁坠马留疤,此处皮肤较粗糙”。
太子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连他沐浴时的小习惯都摸透了!除了那五个小混蛋,还有谁能把他观察得这么细致?等等……七岁坠马的事,发生在江南行宫,当时他年纪还小,连父皇都不一定记得清清楚楚,这几个小崽子是怎么知道的?
户部衙门前的空地上,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老五澹台铢站在小板凳上,手里挥舞着一本账本,唾沫横飞地介绍着“拍卖品”。这小板凳是他从东宫书房顺来的,凳面上还刻着太子小时候的涂鸦——一匹歪歪扭扭的小马驹,旁边写着“澹台烬之马”,字迹稚嫩,一看就是孩童手笔。他身旁放着个半旧的木箱,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抵押品”:绣着朱雀纹的白色袜子(左脚后跟破了个洞,据说是太子去年冬天穿坏的)、缺了个角的奏折(批红处被画了个猪头,猪鼻子正好对着“准奏”二字)、甚至还有几根用锦囊装着的黑色头发(标价五两银子一根,附鉴定书:“确系太子近期脱发,经老四殿下检测,含焦虑激素超标,具有收藏价值”)。
“各位大人、各位老板!机会难得啊!”老五拍着木箱,震得里头的东西叮当作响,引来一阵哄笑,“今日买满一百两银子,就送太子殿下用过的茶盏一个,杯底还有御窑的落款呢!绝对是正品,假一赔百!”他说着,从木箱里举起个青釉瓷盏,杯底“景和御制”四个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确实是宫中之物——只是这茶盏是上个月太子不慎摔缺了口,让内侍扔掉的,不知怎么被老五捡了回来。
户部侍郎刚想上前呵斥,说这是对太子的大不敬,突然瞥见老五腰间晃动的玉佩。那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着精致的祥云纹,正面刻着“澹台”二字,旁边竟还刻着小小的“内府库”印鉴!这印鉴他太熟悉了,去年查验皇宫内库时见过无数次,只有宫中之物才会有这样的印鉴,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拥有。
“这、这玉佩是……”户部侍郎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不敢相信,太子居然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五殿下当“抵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