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火光骤然亮起。库房两侧的阴影中,窜出十几个黑衣死士,他们都举着火把,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为首那人脸上的刀疤。刀疤脸狞笑着亮出腰间的弯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小崽子,王爷早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等你多时了!”
话音未落,他挥刀朝澹台玄砍来,刀光如雪,直取咽喉!
澹台玄慌忙中抓起身边的鹿茸箱格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樟木箱子被弯刀劈成两半,里面的箭镞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箱底的夹层突然破裂,一张泛黄的血书飘了出来。那纸页薄如蝉翼,在刀风中飘摇,却奇迹般地避开了所有刀锋,最终轻轻落在澹台玄的掌心。
血书上的字迹娟秀中带着锋芒,写着:“烬儿,若见白霄现世,速离围场,往东逃——母后绝笔”。澹台玄仔细一看,这字迹的墨色浓淡、笔画转折,都与太子珍藏的那封母后家书一模一样,绝不会有错!
当夜,东宫的烛火彻夜通明。太子澹台烬坐在案前,对着那封血书沉默不语,指尖反复摩挲着案上的玉玺——这枚玉玺缺了个角,据说是先皇传位时不小心摔的,此刻缺角处还残留着一点暗红的血珠,不知是谁的血。
烛泪在青铜烛台上堆积成小山,火光将他的侧影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白霄......”他突然抬眼,声音沙哑得像是许久未说话,显然是压抑了太多情绪,“你们见到的白霄,可是角系银铃,额间有月牙形黑斑的那头?”
围在案前的五个小皇子齐刷刷点头。老五澹台乐从荷包里掏出个银铃,轻轻晃了晃,“叮铃叮铃”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这正是他从白霄角上解下来的那枚,上面还沾着几根雪白的鹿毛。
太子深吸一口气,拿起玉玺,缺角处的血珠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母后的陪嫁鹿。”他缓缓道,“二十年前,母后‘病逝’的那夜,白霄也同时从宫中失踪,所有人都以为它跑丢了,没想到......”
说着,他从案下的暗格中取出半块玉佩,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上面刻着鹿纹,断口处还残留着陈旧的痕迹。他将玉佩放在银铃内侧,只见断口处正好与银铃内侧的凹槽严丝合缝,像是原本就是一体的。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火星溅起,落在案上的宣纸上,烧出一个小黑点。老五澹台乐突然指着窗外,声音带着惊讶:“太子哥哥快看!”
众人朝窗外望去,只见月光如水,静静倾泻在庭院里,将梧桐树叶照得透亮。云懵懵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站在梧桐树下,素白的衣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裙摆扫过地面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婴孩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拨浪鼓,正咯咯地笑着摇晃。令人震惊的是,拨浪鼓上竟刻着与白霄角铃一模一样的纹路,连铃铛的形状都分毫不差!
更诡异的是,当拨浪鼓的鼓声响起时,太子手中玉玺缺角的血珠突然发出幽淡的红光,像是被唤醒了一般。
紧接着,地面渐渐浮现出荧光色的鹿蹄印,那光芒柔和得像萤火虫的光,却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青石板上蜿蜒前行,一路指向宫墙外南宫旧宅的方向。每个蹄印中都嵌着一粒细小的血珠,血珠的颜色与太子玉玺缺角里的那颗同源同质,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母后......”太子突然起身,月白常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您到底给我留了多少谜题?二十年前的‘病逝’,白霄的失踪,南宫家的牵连......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烛光摇曳中,五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老大澹台玄从怀里掏出库房里找到的箭簇,老四澹台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点白色药粉撒在箭簇上。
很快,箭簇上显出几行淡红色的小字:“七月初七,南宫地窖,取凤印。”字迹遇热后颜色逐渐变深,最终定格成与血书相同的朱砂红,显然是用特殊的药水写上去的。
“明天就是七月初七了。”老二澹台战把扫帚横在胸前,像是在模仿大人的模样,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知道,这场关于母后的秘密,即将揭开真相。
老三澹台墨突然翻开随身携带的《周律》,手指点在某一页上,认真道:“《刑律?谋逆篇》有云,凡谋害储君、意图颠覆社稷者,诛九族。”他话没说完,老五澹台乐已经掏出了个小巧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小脸上满是严肃:“按律计算,瑞王叔公的九族包括......”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踩着棉花走路,若不是殿内太过安静,根本听不见。
五个娃娃齐刷刷转头,只见月光下,一个披着星尘斗篷的身影正站在庭院中央。斗篷的材质很特别,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像是撒了一把星星。那人每走一步,腰间的银铃就发出清脆的声响,铃声与白霄角上的铃铛、与婴孩手中的拨浪鼓、甚至与太子玉佩的断口,都产生着奇妙的共鸣,仿佛它们本就是一套。
当那人缓缓抬头时,月光照亮了她的面容——柳叶眉、杏核眼,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眼角那颗泪痣,红得刺目,与太子澹台烬眼角的泪痣分毫不差。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躺着半块人皮面具,面具的材质柔软,上面的泪痣位置,与太子脸上的那颗完全重合。“我的孩儿们,”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在夜风中缓缓散开,“二十年了,母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