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娘的之乎者也！去他娘的道德文章！
陈洛猛地抬起头，脸上那点恭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不吝的嗤笑，他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
“哎哟喂！我的侍郎老大人！您这话说的，可真他娘的高尚！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所有百官瞬间一惊，太子更是难以置信的看来，王主事他们内心直呼大事不好。
陈家人独有的那份荒唐，这是忍不住展露了？
明明之前还很好啊。
但！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话您对着一个家里揭不开锅，老娘等着钱抓药，娃娃饿得直哭的七品县令说去！您看他会不会大耳刮子抽您！”
侍郎当场气的抬手指向他，陈洛却一脸不耐烦，再度打断。
“你少说那些废话，还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仁义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裳穿？您衙门里那些抄写文书的小吏，一个月那点嚼谷，够他养活老娘还是娶房媳妇儿？他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您跟他讲‘气节重于泰山’，您信不信他当场就能给您表演一个‘气节’倒地？”
“还气节就值几两银子？我告诉您，老大人，对于快饿死的人来说，一个铜板的气节他都买不起！”
陈洛越说越激动，干脆上前一步，几乎指着这位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
“您跟我这儿扯圣贤大道理，满嘴喷唾沫星子！您怎么不睁开眼看看？！看看桂林那些被逼得卖儿卖女的百姓！看看那些因为上官贪墨、胥吏盘剥而家破人亡的苦主！”
“贪官可恶，该杀！但您把这天下贪腐的根子，全归结到个人德行上，一杀了之，却从不想想这俸禄制度他娘的就是在逼良为娼！就是在给贪官喂肥了再宰！您这叫什么？这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叫又当又立！”
哎呦我去，这又当又立不是现代的话，是古代的俚语。
所以陈洛骂的相当狠啊，这就差直接指着那侍郎鼻子骂婊子了，对方都傻了。
这奉天殿如此严肃的对方，你，你居然这般粗俗？
所以那侍郎被他骂得脸色铁青，手指着陈洛，浑身哆嗦，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你粗鄙！狂悖！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陈洛却仿佛打开了闸门，彻底豁出去了，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侍郎，而是直接对着御座上的朱元璋，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却依旧响亮！
“陛下！臣，臣陈家人就是个粗人出身，其实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臣就知道，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想就像当初那位说的，让官员清廉，就不能让他们活活饿死！一边给着塞牙缝都不够的俸禄，一边又要求他们面对金山银山不动心，这他娘的不是考验人性，这叫耍流氓！”
耍流氓？！
我擦。
这话也能说出口？
“臣在桂林，亲眼所见！清官穷得老婆典当嫁妆，贪官富得流油还欺压百姓！这世道不该是这样！陛下！求您想想，给您当年那些跟着您打天下的老兄弟，要是光画大饼不给粮饷，他们能拼命吗？！”
“高薪未必全养廉，但低薪肯定他娘的养贪！”
朱元璋此刻其实并没有太愤怒，对方说的，他其实很清楚，这也是事实。
但他不愿涨俸禄的点，其实就是最初陈洛胡闹事，那谏言所谓的养廉怎么可能好使？
而且这俸禄要是涨了，不也是给那些贪官涨的吗？
所以他沉思了片刻。
“陈洛。”
“到！”陈洛再度下意识答到，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在！”
“……”百官，包括皇帝都沉默了，他们默契的当看不到这一幕。
“你的话，朕听了，朕也知道你要谏言的内容……不过高薪之事姑且不谈，你此前在桂林，让咱太子谏言给咱的，似乎不是这件事吧？”
来了，陈洛后面那个谏言才是关键。
这位侍郎也表情变了变，他否认陈洛此次说的高薪问题，实际上就是听话听出了音，知道陈洛暗示的就是有的官吏吃不饱饭不得不贪，但有的官吏是官位大，俸禄足，他们才是真正的贪腐之辈。
所以他才急着出来反驳，不能让陈洛定了这个调子。
而朱元璋也清楚陈洛除了争取高薪养廉外，关键的也是暗示这一点，他的目光其实若有若无的都看在那些俸禄足的高官身上。
而此刻，陈洛一听朱元璋的询问，那是趁热打铁再进一步：“是，陛下，臣今日再谏高薪之策，实是为百官考虑，也为国家考虑，也是让清廉者能活得下去，让有志者能安心为民！此乃对臣兄长遗志之继承，亦是对天下寒门官吏之体恤！”
这番话，比他那兄长当初的狂悖之言要清晰得多，虽然此前还是过于荒唐，但这话也更能戳中不少中下层官员的内心，殿内竟响起几声极轻微的附和叹息。
但不等朱元璋再表态，陈洛再度图穷匕见，抛出了真正石破天惊的第二议！
“至于陛下所问，臣所讲便是高薪若能让一些官吏自得，安心为民，这便是不得不为之策，但高薪之源，臣更要借此谏第二事。”
陈洛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声音更大。
“是高薪之源是为让朝堂之法公正，而何以公平？臣斗胆直言，请陛下考量‘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之制！”
“哗——！”
殿内终于彻底炸开锅！
“狂悖！”
“荒谬！”
“此乃动摇国本之言！”
“法度岂容轻改！”
这次不仅是吏部，户部、礼部乃至诸多勋贵、翰林官员纷纷出列，群情激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科动物集体炸毛。
合着你酝酿半天，高薪养廉谏言是假，真正的是在这上面等着呢？？？
疯子！
这是文武百官再度诞生的想法，正如当初看着陈洛上一个马甲的想法。
他们再次想起陈洛带给他们的那种狂徒的感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