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猛地一拍桌子,碗碟乱跳,他眼泪终于绷不住,刷地流了下来,混合着酒气和怒吼!
“这个杀才!这个疯子!蠢货!天下就他一个忠臣吗?就非得用这种法子?他图什么啊!图个青史留名?可他连个像样的死法都没有!是恶疾!是病逝!他连个好名声都捞不着!”
“所以你说他图什么?”李御史惨笑一声,摇了摇头,“或许,他图的根本就不是青史留名。你们想想,他何时在意过官声?何时在意过同僚眼光?他图的就是事能办成!”
“至于他自己?他好像从来就没在乎过自己。”
雅间内再次陷入死寂。
三人仿佛脑中都脑补了陈洛的惊天形象,此刻或许还能看到陈洛那张时而嬉皮笑脸,时而认真执拗,时而为了去死而让人理解不了的脸。
如今,这张脸也再也见不到了。
死于诏狱,死于恶疾!
一种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包裹了他们。
事实而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悲痛都不能明目张胆。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用最体面的方式,抹去了一切关于陈洛的痕迹。
“陈家……忠烈啊!”
王主事最终,只能哽咽着挤出这么一句。
杨业狠狠抹了把脸,端起那杯一直没动的酒,猛地泼洒在地上。
“贤弟……走好。哥哥我敬你一杯浊酒。”
李御史和王主事也默默地将杯中酒洒在地上。
酒水渗入地板,如同陈洛的消失,无声无息,却在这三人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们或许永远无法完全理解陈洛,但此刻,他们真心实意地,为这位古怪、疯狂,却最终显得无比悲壮的朋友,感到痛心和惋惜。
他们甚至开始默默祈祷,希望陈家的人别再出这样的忠烈了,这大明,它承受不起。
朱元璋,他不配!
……
另一边。
陈洛在现实中已经呆滞了。
至于为什么呆滞?
因为这段时间,他恰好也去了现实的桂林游玩,然后,然后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出现了。
他是跟着手机导航,穿行在桂林熙攘的街道上,感受着现代与洪武时空截然不同的悠闲与活力气氛。
路边摊贩的吆喝、游客的嬉笑,乃至曾经觉得烦躁汽车的鸣笛,现在都比他在朝堂上的经历要让人放松。
而他惊愕的是,他走到某个新修缮的历史文化广场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广场中央围着一圈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好奇心驱使下,陈洛也凑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他差点把刚喝下去的矿泉水全喷出来!
只见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块……无比眼熟的高大石碑!
石碑材质古朴,显然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相当完好。
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还有许多小字记述,碑额上几个苍劲的大字更是让陈洛眼皮狂跳——
明洪武桂林万民碑!
卧槽?!
陈洛当场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
这,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