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怎么了?”陈洛马上抬手打断他,掰着手指头都得给他们分析,声音还不小,仿佛故意要让隔壁和可能存在的耳朵听见,“你们就想啊,第一,你们虽然提了削藩,但说得委婉,引经据典,是为了江山社稷,又不是真要造反,对吧?”
他还指了指自己。
“我继承兄长理念去提这种大不敬的事,老子说的才叫冒犯,你们那才多大点事?”
所以陈家人一直很清醒,压根就没想活着对吧?
杨业三人对视一眼,但这分析却对,他们说的就是再严重几倍,那都不如陈洛那天直言的过分。
陈洛一看他们懂了,又在地上躺着指向杨业。
“第二,老杨啊,你那一通哭,虽然难看,但好歹也显得重情义;老王啊,你连家里老母都搬出来了,显得特真诚;老李你更是直接扛起我陈家人的谏言大旗,风骨铮铮!这叫什么?这叫忠臣义士的样板戏啊!”
陈洛呸了一声,吐出嘴里一直叼着的草叶,此刻坐起来更加严肃的帮他们分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陈洛竖起一根手指,但说的很神秘,“陛下他老人家,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他难道不知道藩王那点事儿的危险?他比谁都清楚!我说,你们说的,不过是他不愿意面对,或者暂时没法解决的难题罢了。”
陈洛就敢肯定这一点,只有朱元璋是他确认的有血有肉的人,他有脑子,他就不可能真杀了。
当然,要是老朱一个想不开,他陈洛就是下班而已,他也自信自己有能耐让这三位不跟着去死。
嗯,就别管他到时候出现这种意外,他会怎么做了。
再说。
“陛下他杀你们容易,可杀了你们,你们其实也清楚,那不就等于告诉天下人,他洪武皇帝听不得真话,容不得忠臣了吗?这对他老人家的名声有啥好处?”
这话更对了,朱元璋当时没杀他们的缘由,李御史也是这样看的。
陈洛也撇撇嘴又道:“所以他现在不杀,就是把你们晾这儿,既是惩罚,也是看看风向,顺便……嗯,磨磨你们的性子,以后更明白点的做官嘞。”
这话更没错,连旁边的周王都不由点头,虽然这四人看不到。
但他很清楚,自己那个皇帝爹,最爱做的就是打压群臣,注重臣子的忠诚。
至此。
杨业三人听陈洛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他们也听愣了,但也不由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胆子最小的王主事还是怯生生地忍不住问:“那……那依贤弟看,我们要等到何时?”
“等何时?你问我,我上哪里知道,就等着呗!”
陈洛无语的摇了摇头,直接往后再次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优哉游哉啊!
“反正说不定哪天陛下就想通了,或者需要个台阶下,就把咱们放了。再说了——”
他拖长了音调,脸上露出那种让杨业三人心里发毛,极为熟悉的混不吝笑容。
“这诏狱里管吃管住,还不用天天凌晨上朝点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好的地方啊!你们也清楚肯定不死,你们就当是带薪休假了呗!血赚不亏啊!”
带薪休假?
血赚不亏?
杨业三人面面相觑,嘴角抽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这词汇,最关键的是这个‘血赚不亏’,这位新贤弟的脑回路,果然还是陈家一脉相承的清奇啊!
但好像道理完全就是如此,他们被陈洛这么一搅和,心里那点恐惧和忧愁倒是真被冲淡了不少。
是啊,怕有什么用?
反正已经这样了。
俗称——改变不了,直接摆烂!
也就是在这种摆烂下,他们看着陈洛那自信的样子,也觉得跟这家伙关在一起……或许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不会无聊。
例如现在。
陈洛咂咂嘴,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突然就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喂!差爷!晚上能给加个鸡腿不?你看我们这都四个人了,以前的份量不够吃啊!”
隔壁面壁的周王,听着这边居然开始讨论加餐,彻底绝望地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这诏狱……没法待了!
这陈家人的朋友和他本人,都特么不是正常人,哪有这么揣测圣意,拿监狱当家过的,当放假的啊?
嗯,这就是周王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旁边这算是熟悉的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而隐在暗处的锦衣卫耳目,默默在记录上又添了一笔:陈洛及其同党,狱中言行无状,嬉笑怒骂,然心态极稳,绝无寻死迹象。
记录者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饭量似有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