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安态度如此坚决,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扎西深知他的秉性,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便不再坚持,只是将那块腰牌重新小心翼翼地揣回怀里,心中对秦安的敬重却又深了几分。
此刻,夜色已深,祖祠内渐渐安静下来,奔波惊恐了一天的众人相继进入梦乡。
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对许多人来说却心潮难平。
孩童们因为难得饱餐一顿且拥有了新奇玩具,即使在睡梦中,小脸上也带着甜甜的笑意;
扎西因为妻子缠身多年的病痛终于找到了症结并得到有效控制,内心被巨大的喜悦和希望填满,睡得格外踏实。
唯独秦安,躺在冰冷的草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规则未明、且危机四伏的庞大城池,寻找国师和杜秋月的线索渺茫,如同大海捞针。
这种前途未卜的沉重压力,让他心绪难宁。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东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祖祠内的众人还沉浸在熟睡之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秦安便已悄然起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扎西一家,小心翼翼地绕过横七竖八睡在地上的孩童,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悄悄离开了祖祠,朝着山下圣城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的功夫,他便再次来到了日渐喧嚣起来的繁华街道。
晨光中的圣城,与傍晚时分又是另一番景象,贩夫走卒开始忙碌,早点摊子冒出腾腾热气。
但秦安今日的目标并非那些迎来送往的酒楼茶肆,而是那些看似不起眼,却可能藏龙卧虎、信息汇聚的各大医馆。
他凭借着昨日的记忆,很快找到了那家扎西购买药材的医馆。店铺门脸不大,甚至有些陈旧,门边上挂着的一块木匾,上面用不算工整的字迹刻着三个字,引起了秦安的注意。
“‘治病堂’?”
秦安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差点被这直白到近乎简陋的招牌给逗笑,
“真就这么……朴实无华吗?”
他暗自腹诽。
但该说不说,这个名字倒是通俗易懂,一眼就能让人明白这里是干什么的。
说实话,因为这家医馆昨天刚用几包不对症的药坑了扎西五十两银子,秦安对它的初始印象就大打折扣,带着几分审视和鄙夷。
而且,这家“治病堂”门庭冷落,他在附近观察了好一会儿,竟没有看到一个患者上门求诊或抓药,与周围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形成了鲜明对比。
“果然,这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主……”
秦安心中了然,也更加明白了为何扎西那几包看似普通的药材会被索要五十两的天价。
这种医馆,生存之道恐怕就在于宰客。
经过这番观察和分析,秦安最后判断,这家“治病堂”不仅医德存疑,其规模和名气也注定它很难接触到圣城的上层社会,对于他探查金色腰牌和八大家族的目标,几乎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就在他准备离开,去别处看看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道对面,一块制作精良、气势不凡的华丽门匾瞬间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那门匾比“治病堂”的招牌大了数倍不止,用的是上好的木材,边缘雕着繁复的花纹,正中用耀眼的金漆书写着三个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大字——“济世堂”!
“悬壶济世?”
秦安喃喃自语,品味着这个名字背后所蕴含的抱负与气度。
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家医馆牢牢抓住。
他之前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它,实在是因为它的门面太过气派,往来人流也明显络绎不绝,乍一看还以为是某家生意兴隆的大酒楼。
此刻细看门匾,才确认这同样是一家医馆,而且从其规模和门前车马、人员的档次来看,与对面的“治病堂”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是云泥之别。
秦安脸上不禁露出了目标锁定的笑容。“就是这里了!”
他心中笃定。
他坚信,这种级别、这种名望的医馆,其服务的对象必然非富即贵,绝对有渠道和机会接触到圣城真正的权力核心——八大家族!这里,就是他打入圣城上层圈子、寻找线索的最佳切入点!
想到这里,秦安不再犹豫,整了整因赶路而略显凌乱的衣袍,便朝着“济世堂”气派的大门走去。
然而,他刚靠近台阶,还没等迈步上去,就被排在队伍前面的几个人不耐烦地拦住了。
“喂!懂不懂规矩?先来后到,后面排队去!”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秦安一眼,见他衣着普通,风尘仆仆,脸上立刻露出不屑的神情,没好气地呵斥道。
“几位兄台,你们……也是来面试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