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工作室里，李天华把父亲的扳手组锁进展示柜。柜门玻璃映出他拆解到一半的变速箱，零件排列得如同某种精密仪式。少年突然想起五岁那年，第一次被允许摸父亲工具箱的场景——
当时李刚也是这样，把每个工具擦得锃亮，然后郑重其事地放进他掌心："记住，好匠人要像爱护手指一样爱护工具。"
手机震动起来。李艳琪发来的照片上，她正站在"指南针菜园"的木牌前，手里举着张蜡笔画：五辆自行车正飞越彩虹，最前面那辆的车筐里坐着戴学士帽的大黄狗。
"哥，"附言写着，"我算过了，你毕业那天刚好是我小学毕业典礼。"
少年望向窗外。异国的月光和家乡一样明亮，照在工作台那张全家福上——相框是用车祸现场的护栏残片焊接而成的，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再也不会割伤手指。
*
清晨的纽北赛道被薄雾笼罩。李天华戴上印着"刚子&Friends"logo的头盔时，助教跑来拍了拍他肩膀："李，有你的专属观众。"
控制塔的玻璃窗前，李刚和林美凤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男人手里举着女儿连夜赶制的应援牌，上面的"哥哥加油"被彩虹颜料涂得闪闪发亮；女人胸前别着中法双语的工牌，镜头对准赛道起点的儿子。
对讲机里传来德语指令。少年发动引擎的瞬间，脖颈上的指南针吊坠轻轻晃动——那是爷爷去年悄悄塞进行李箱的，表盘玻璃换成了防爆材质，背面新刻着两行字：
"方向比速度重要"
"家永远是正北"
赛车冲过起点的瞬间，李天华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己微笑的眼睛。那弧度像极了父亲，像极了爷爷，像极了所有在漫长岁月里终于学会温柔的李家男人。
仪表盘上的全家福被阳光照亮。照片边缘粘着片干枯的番茄叶，叶脉里还残留着家乡泥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