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嗫嚅着，低声喑哑，念着手绢上的字儿，伸手上去轻轻抚摸那被血洇开的痕迹。
过了这些日子，那血色早已经不是殷红，成了枯枝败叶一般的深褐，带着隐隐的黑。
就像是永久了的灯，那被火焰灼烧着曾带来明亮的灯油干涸了，黏在黄铜的灯壁上，就会留下这样深褐带黑的痕迹。
下头的小丫头还抱怨过那东西不好擦洗，一圈一圈的好似树桩上的年轮，一点一点爬过日升月落的记忆。
都说人死如灯灭，当生命的火焰熄灭，那曾经的明亮与温暖也随之消失。若是连这点子痕迹都没了，又有几个人能记得世上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女子？
胤禛目光扫向眉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事与你无关，你也是尽忠职守。”
眉庄连忙福身，恭敬地说道：
“皇上圣明。”
黛玉静静地垂眸而立，心中暗自揣测着胤禛此刻的心思。她不知道胤禛对玉娆到底有几分真情，也不知道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真实想法。
而眉庄则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
良久，胤禛靠在床榻上，闭上眼，疲惫地说道：
“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黛玉与眉庄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今儿这一关算是过了。两人福身行礼后，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主帐。
只是这还没走出多远，就传来了胤禛那边再次传唤太医的消息。
秋风吹过，引发心头一阵萧瑟。黛玉抬头看了看清澈的天，双手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身后跟着的紫鹃极有眼力见儿地走上前，把手中云锦的湖蓝暗回纹绣百福的披风展开，披到了黛玉的肩头。
眉庄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就扯了扯黛玉的袖子，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拉着黛玉回了自己的营帐：
“我看皇上这样怕是不好，咱们也得早早打算起来了。这些年接二连三地出事，我父亲和我说，前朝为此一直不太稳当。也就是这边皇上和宝郡王的消息还封锁着，不然朝中怕是要大乱了。”
“现在宝郡王这么多天都没真的醒过来，最多就是吃口饭就又昏了过去，等他痊愈是否还能一如从前还未可知。眼下五阿哥远在前线，往下数就是你的弘曜了。如果皇上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黛玉这些日子，心中也是担忧：
“姐姐所言甚是，但是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前些日子卫临跟我说，皇上恐怕也只有这两年的时间了。如果宝郡王能够挺过来那便罢了，可若是他撑不下去，宫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怎么说中间都还有个七阿哥。”
“富察氏这些年看起来不争不抢，但……谁能保证没有个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