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知道,妹妹林晚秋被湍急的河水卷走,连尸骨都没寻到。
葬礼上,白幡在风里猎猎作响,人们围着她叹气,说她林晚夏是天大的福气:丈夫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女儿伶俐懂事,如今大难不死,往后定是顺顺当当的好日子。
提到林晚秋时,惋惜里总掺着几分轻慢。说她命薄,嫁的男人窝囊没担当,生的儿子野得像脱缰的马,如今落得个衣冠冢,连个哭灵的正经亲人都凑不齐。
那些议论像细针,扎得林晚夏心头莫名发紧。
她看见角落里那个瘦小的男孩,眉眼间有熟悉的倔强,朝他招手时,那孩子却狠狠剜了她一眼,转身钻进了柴垛后。
她被“丈夫”接回家,成了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日子在浆洗衣物和哄女儿睡觉中慢慢淌过。
她学着从前的样子操持家务,却总在揉面时不自觉放多了碱,纳鞋底时针脚歪歪扭扭。
丈夫待她温和,夜里会替她掖好被角,女儿软软地贴在她怀里时,她心里会泛起陌生的暖意,又夹杂着莫名的酸楚。
记忆是在某个飘雪的清晨回来的。
她摸着额头的疤痕,突然想起坠落前的最后一刻——是她,林晚秋,被姐姐推上了崖边的缓坡。
而那个被河水卷走的,是真正的林晚夏。
记忆轰然归位,带来灭顶的恐慌。
她看着枕边熟睡的男人,看着身旁蜷缩的小小身影,喉咙像被棉絮堵住。
姐姐用命换了她的活,她怎能让姐姐的孩子再失去“母亲”?
儿子现在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但那段痛彻心扉的过程,她要让女儿再经历一次吗?
想到姐姐对她的照顾,她咬着牙,把“林晚秋”三个字埋进心底,从今以后她只能是“林晚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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