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寻之越说越觉得鼻酸。
他和孙奎,简直就像两个人生相似、结果却截然相反的人。
他们都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痛苦,贺寻之是先苦后甜,孙奎却是先甜后苦。
可人生不只是到此为止,后面还有漫长的几十年。
那天跟沈文岚讲完这个故事之后,贺寻之心里就久久不能平静。
他无法想象,孙奎在这样的痛苦里,带着妻子和孩子接连死去的记忆,要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几十年。
他还能从这份痛苦里走出来吗?
贺寻之说着说着才发现自己已经红了眼,眼眶湿润了。
他赶忙揉了揉眼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我本来是想去看一看我这位老朋友的,可申请递上去,却被孙奎自己拒绝了。”
“他说,他现在早就不是曾经的样子了,颓废病态,永远也不可能与我并肩作战了。”
“他希望我永远幸福快乐,也希望他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都是当初的样子。”
“我其实能听得出来,他对于自己从今往后再也没办法做军人这件事,是非常失落的。”
“从前我们在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做最厉害的军人,完成最艰险的任务,是他从小到大的目标,也是他一直热爱着的事。”
“他那样心志坚强的人,妻子和儿子的相继离开或许还不足以完全压倒他,但如果加上永远也无法继续做军人这一点,他可能真的再也无法打起精神,重整生活了。”
林初禾也听得很难受。
“是啊,刘参谋长也跟我说了,其实孙奎是有机会减刑提前出来的,但被他自己以认为自己还需要继续接受戒断观察为由拒绝了。”
“其实我也能猜出来,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做了半辈子的军人,出来之后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加上还碰过那东西,对自己也不放心,所以不敢出来,也不愿意出来。”
说到这儿,三人都是唏嘘不已。
“以孙奎的本事和经验,其实不该就这么被埋没的……”
就算孙奎只是坐镇指挥,杀伤力也比很多纸上谈兵的战术指挥要强。
贺寻之忍不住道。
林初禾也认同。
“其实不光是我们,部队的领导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领导们最近一直在提议,想重新组建一支特殊的队伍,组织上也已经初步通过了这个提议。”
“我的想法是,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先让这些有类似经历的、曾经的同志作为第一批小组成员,由专人负责监督,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能和咱们并肩作战。”
“或许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但谁说只有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呢?”
周围静了一秒,贺寻之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林初禾说的这些,让他听得热血沸腾。
“初禾,你的想法太好了,其实像孙奎这样的同志真的有太多太多了,他们多数都是不得已,失去了军人身份,后半生只能颓废后悔的活着。”
“如果他们真的能重返战场,怕只是参与些许,也能让他们重新打起精神,至少有动力继续好好活下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这些如果真的能实现,就太好了。”
这话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贺寻之或许会质疑。
但如果是从林初禾口中说出,他瞬间觉得多了很多可能性。
一来,虽然他和林初禾认识的时间短,但通过沈文岚的描述也能知道,林初禾从不说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