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里,蓝沉甯每日忙碌,看诊、制药、教习学徒。
沉玉也在飞速成长,她不再仅仅是帮忙跑腿,开始学着整理病案、管理药材库存,甚至能在蓝沉甯忙碌时,有模有样地接待一些熟识的邻居,俨然成了医馆不可或缺的小帮手。
灯下,姐妹二人常常一起研读,蓝沉甯看深奥的医书,沉玉则读着她的新式课本,偶尔抬头交流几句,空气中弥漫着静谧而向上的力量。
望向窗外上海的璀璨灯火,蓝沉甯会觉得,呼吸着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空气。
袖中那枚白玉私印一直贴身藏着,冰凉温润,她从未有动用它的念头。
她的路,她自己走。
她的天地,她自己争。
而身边这个日渐挺拔聪慧的妹妹,是她在这天地间,最温暖、最坚实的牵绊和动力。
*
蓝沉甯离开后,容允岺并未沉湎于任何情绪。
那个病弱公子爷的躯壳迅速褪去,显露出内里早已酝酿多年的锋芒与铁腕。
他康复后的第一件事,并非宴客庆祝,而是闭门三日,调阅了近三年容家所有账本、人事记录以及他病重期间的各房往来。
心腹老管家和几位忠仆被秘密召回,无声无息地收集着证据。
第四日,容家祠堂重门开启。
容允岺一身墨色长衫,立于祠堂中央,面色虽仍带些病后的苍白,但身姿笔挺,目光如电。
族中长辈、各房叔伯兄弟皆被“请”来,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一叠账册摔在二叔面前,声音冷冽如冰,“二叔,城南绸缎庄三年亏空一万大洋,皆入你外室私库。勾结外人,压价收购族中生丝,中饱私囊,证据确凿。”
不等二叔惨白着脸辩解,他又转向三叔,目光更寒,“三叔,我病中那碗‘十全大补汤’里的附子粉,滋味可好?买通我身边小厮,克扣药材,以次充好,巴不得我早日归西,你好接手码头生意?”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证、物证,清晰无比。
他卧病在床的这些时日,并非全然昏聩,蓝沉甯偶尔告知的零碎信息,与他暗中查证的结果相互印证,织成了一张无可逃脱的网。
祠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容夫人掩面哭泣。
容允岺没有丝毫容情。
二叔被当场夺去所有差事,勒令交出贪墨款项,逐出老宅,分支别院看守。
三叔罪行更重,直接被捆了送官查办,容允岺亲自递上状纸,铁证如山,再无转圜余地。
几个参与其中的旁支子弟亦被严厉惩处,收回权柄。
短短数日,容家内部盘根错节的蛀虫被雷霆手段清洗一空,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所有人心头都笼罩了一层寒意:这位死里逃生的少爷,手段竟如此狠厉决绝!
肃清内部后,容允岺立刻着手整顿家族生意。
他并非一味守旧,在外求学所见的新式管理方法被他引入容家商号。
建立清晰的账目制度,聘请专业经理人,改革陈旧的分红方式,甚至尝试投资一些新兴的轻工业。
他雷厉风行,决策果断,几次漂亮的商业运作迅速稳住了因内乱而有些动荡的产业,甚至开拓了新的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