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公主会意,看了看穆芙芮,目光转向妙可,下颌微抬:“你,将你家主子裙边那颗珠子是如何遗失的,从头到尾,细细禀来。”
妙可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立刻跪倒,声音初时微颤,但想到大奶奶所受的委屈和信任,一股勇气油然而生。她挺直脊背,将穆芙芮自入宫起,如何被安宁公主一行人故意刁难、推搡拉扯,以致裙边翠珠被生生扯落的经过,条理清晰地讲述了一遍。至于穆芙芮为她出手教训对方一事,自然被她隐去不提。在她心中,大奶奶始终是忍辱负重的那个。
江都公主听完横眉倒竖,“欺人太甚,这哪是道歉,分明是将人叫到跟前磋磨。”然后语气一软,瞬间带上浓重的哭腔,一边拿手帕压眼角,一边呜咽着对皇后说道:“婶婶,您最是知晓我的阿馒......她从前病得那般重,能活过今日都不知有没有明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嫁了人,身子骨才见好,眼瞅着日子刚松快些,又遇着这些糟心事,平白受这等腌臜气......我的阿馒怎地这般命苦......”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穆芙芮已受了天大的冤屈。
皇后看着她这浮夸的“哭戏”,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烦意乱地抬手向下压了压:“好了,都是当娘的,本宫怎会不知道你的苦楚。”说完皇后转向紫菂,语气转冷:“去,把安宁给本宫叫来!是非曲直,总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不多时,安宁公主便被紫菂“请”了来,淑妃竟也紧随其后。
“哟,这是怎么了?”淑妃人未至,声先到,带着惯常的刻薄笑意踏入殿中,“外头还没瞧够热闹,殿中又添什么趣事不成?””她眼波流转,故意在穆芙芮身上打了个转,掩口笑道:“知宜啊,看来阿馒这点子‘爱俏’的性子,倒真是随了你这个做娘的了!哈哈哈......”
江都公主瞪了淑妃一眼。当年穆驸马在一众备选贵胄中门第最低,全凭一副好皮囊入了楚知宜的眼,为此她没少被人在背后嘲笑。
安宁公主更是满面得色。穆芙芮前脚被叫走,她后脚便遣心腹四下散播“福瑞郡主与沈知私相授受”的流言。此刻外间宴席,无论男女宾席,只怕早已议论纷纷。她心中冷笑:即便事后查明是她所为又如何?皇后最重皇家体面,为免丑闻张扬,顶多不过罚她禁足、抄书,断不会将真相公之于众,坐实皇室公主构陷臣妇的恶名。最终此事多半会含糊遮掩,不了了之,可穆芙芮身上这盆污水便彻底洗不净了。
双方当面对质,安宁公主对妙可指认的刁难之举竟未过多否认,唯独在“珠子”的去向上,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说辞:
“那珠子?”安宁公主挑眉,语带轻蔑,“本宫的人发现它掉在地上,好心差人拾起送还给她罢了。谁知她转头就送给了沈知当信物?这也能赖到本宫头上?”
妙可急欲反驳,穆芙芮却轻轻摇头制止了她。她抬眼,目光平静地直视安宁公主,“皇后娘娘召见我,前后不过一炷香光景。此间殿内之事,尚未有片语传出。敢问公主殿下,您是如何知晓,我将那颗珠子送给了谁?” 她特意加重了“知晓”二字。
安宁公主被问得一窒,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强作镇定,嗤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那等没脸没皮的事,倒有脸来质问本宫如何知晓?真是笑话!”
两人唇枪舌剑,争执渐起。淑妃护女心切,立刻加入战局帮腔。江都公主岂肯示弱,言辞愈发犀利。殿内顿时吵嚷一片,如同市井泼妇骂街。
皇后被吵得头疼,揉了揉额角,忍无可忍拍着桌子说道:“够了,像什么样子。”
殿中瞬时一静,所有人都恭敬的闭了嘴,但脸上的不服与怨怼却清晰可见。
皇后正欲开口训斥,殿外一名小内侍神色仓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显然又有大事发生!
紫菂欲上前阻拦通传,皇后心烦意乱地摆摆手,示意内侍直接禀报。
那小内侍扑通跪倒,声音因惊惧而变调:“娘、娘娘!不、不好了!江、江小姐......和三皇子殿下......在、在湖边......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