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糖葫芦,糖壳脆得咔嚓响,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在嘴里炸开。我看着牛雅溪被糖霜沾白的鼻尖,看着林薇举着冰棍儿转圈时扬起的裙摆,忽然觉得,那些沉甸甸的过往,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委屈,好像都被这口甜意中和了。
回到宿舍时,辅导员正在楼下等我们,手里拿着三张崭新的助学金证书。“张老板的案子牵扯出不少人,教育局的李督查也被停职调查了。”他把证书递给我们,眼里带着欣慰,“学校研究过了,恢复你们的助学金资格,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鉴于你们在维护校园公正中展现的勇气,学校决定授予你们‘诚信之星’称号,下周一的晨会上颁奖。”
宿舍老三探出头来,举着个刚编好的纸灯笼:“我就知道你们能行!看我做的庆功灯,晚上挂在阳台,保证比隔壁宿舍的亮!”
牛雅溪把证书捂在胸口,忽然跑回宿舍翻出那个攒满星星的玻璃罐——里面是我们这些天收集的糖纸、银杏叶、还有林薇画的小漫画。她把三张证书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笑着说:“这样,它们就和所有美好的东西待在一起啦。”
夜幕降临时,我们把纸灯笼挂在阳台。昏黄的光透过纸层洒出来,映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身影,像个温柔的小月亮。林薇抱着吉他,弹起不成调的曲子,牛雅溪跟着哼,我则在一旁翻看着李梅的信。
信里说,她教的孩子里,有个小姑娘总爱问:“李老师,城里的大学是不是有好多书?”
信里说,有回暴雨冲垮了教室的屋顶,孩子们冒雨搬书,浑身湿透了还咧着嘴笑。
信里说,收到学生寄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她正在地里种白菜,泥巴溅了满脸,却笑得比白菜花还灿烂。
我忽然明白,李梅从来没真正离开过校园。她把自己没走完的路,变成了孩子们脚下的桥;把自己没实现的梦,种进了孩子们的心里。而我们今天做的,不过是替她把被偷走的公道,一点一点捡回来。
阳台的风带着桂花香飘进来,吉他声渐渐温柔。牛雅溪靠在我肩上,指着玻璃罐里的证书:“下周一颁奖时,要不要穿你那件蓝格子衬衫?配我的白裙子,肯定好看。”
林薇拨了个和弦,笑着接话:“别忘了戴‘李梅基金’的梅花胸针——我已经让银匠师傅打了三个,明天就能取。”
我看着玻璃罐里闪烁的光,看着她们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未受伤害的人生,而是受过伤,却依然选择相信善良、选择站出来的勇气。
就像李梅在信里写的:“天黑的时候,就看看星星;路难走的时候,就想想那些等着你的人。”
下周一的晨光,一定会很亮吧。亮得能照见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委屈,也亮得能看清,我们正一步步走向更敞亮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