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把搪瓷缸往前递。
璐璐手指一引,几棵红豆苗上飘出点点金光,融进了铜鼓虚影里
那鼓声顿时变了,不再是闷响,多了点清脆和活力,像是小孩儿在敲小锣。
“咚——嗡——”
鼓声荡开,像水波纹一样撞进榕树林。那林子的红光猛地一暗,树叶哗啦啦狂响,像是被惊扰了美梦。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有个女人又惊又怒的“咦?”了一声。
“有门儿!”夏夏兴奋地一拍盘古斧柄。
莲花眼神一凛:“就趁现在!璐璐敲鼓牵制,夏夏准备劈开一条路,孟蝶看准阵眼!蝉蝉,护好你的缸,那是咱们的本金!”
我赶紧把搪瓷缸抱紧,感觉里面的红豆苗也跟着鼓声一颤一颤的。
船头对准那片翻滚的血红榕树林,猛地冲了过去。
“咚——嗡——!”
童心鼓的声音撞进血火林子,像一块石头砸进滚油锅。
那些冒着红光的树叶“哗”地一下卷曲起来,发出“嗤嗤”的惨叫,听着跟烧着了似的。
“谁?!敢坏我的债阵!”林子深处,一个又惊又怒的女声炸开,带着火星子味儿。
眨眼间,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就冲到了林子边缘,
热浪扑面而来,烤得我脸皮发紧,只见一棵最粗的老榕树下,端坐着一个身影,穿着赤红的衣裙,头发像燃烧的火焰,手里捧着一本兽皮账本,正“哗啦啦”自动翻页,每页都淌下暗红色的、像熔岩一样的东西
这肯定就是祝融夫人和她的赤炎账本了!
就在她周围,空气都被高温扭曲了,地上躺满了各种虚幻的人影,有穿着兽皮的武士,有缠着头巾的祭司,一个个表情痛苦,胸口都被一条条由火焰凝成的锁链穿透,锁链的另一头,就连在祝融夫人那本账本上。这就是那些欠了“热血诺言”的魂儿?
“是你们这几个搅局的!”祝融夫人抬起眼,瞳孔里像有两座小火山在喷发,“正好!连你们的热血,一并收了,充入我的账本!”
她话音未落,手中账本猛地一亮,几条最粗的火链“嗖嗖”射出,带着尖啸,直取我们几个的心口!那速度快得,我几乎能闻到我自己心口衣服焦糊的味道!
“收债收到你夏奶奶头上了?”夏夏暴喝一声,根本不躲,盘古斧带着劈山的气势迎面砍去!
“老娘给你来个一刀两断!”
斧刃砍在火链上,发出“锵”的一声刺耳巨响,火星四溅!那火链竟然没断,只是被砸得一偏,但夏夏也被震得后退半步,斧头上冒起青烟。
“小心!这火链沾着因果债力,硬碰硬会吃亏!”莲花急喊,同时袖中飞出十几只账本蜈蚣,速度快如闪电,一口咬向其他几条火链。蜈蚣咬住火链,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竟然暂时拖慢了火链的速度。
“童心鼓,镇热债!”璐璐手指连弹,身前的铜鼓虚影发出更急促、更清亮的鼓点。鼓声过处,那些射来的火链明显黯淡了一下,速度也慢了几分。
“孟蝶!”莲花喊道。
“看见了!”孟蝶腕上的蛇瞳缩成一条细线,死死盯住祝融夫人胸口那本发光的账本,“阵眼就是那本书!但被她的心火护着,硬抢不行!”
祝融夫人见一击不中,又被鼓声干扰,怒极反笑:“有点门道!那试试这个——百族血债,火海焚心!”
她将账本往空中一抛,那账本哗啦啦自行展开,瞬间变大,这时候就像一张燃烧的天幕罩向我们。账本上的字迹化作无数哀嚎的火人、挣扎的火兽,带着滔天的怨念和热浪,倾泻而下!
整个河道的水都开始“咕嘟咕嘟”沸腾冒泡!我们的红豆船剧烈摇晃,船板被烤得“噼啪”作响。
“护住船!”我尖叫着,把搪瓷缸死死抱在怀里,缸里的红豆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蔫、打卷儿!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的船似乎要化了!”夏夏抡起盘古斧劈碎几个扑到眼前的火人,但更多的火兽又从账本里涌出来。
“心火……需要纯真之水来灭。”莲花喘息着,看向我怀里的搪瓷缸,又看向那本燃烧的账本,突然眼神一凛,“蝉蝉!缸里的水!泼向那账本!”
“什么?”我一愣,“这点水够干嘛?”
“不是水!是里面的心意!”莲花急道,“雍闿的童年,那些孩子的委屈,红豆代表的那点不甘和希望……那是这血火债里唯一的真!”
我瞬间懂了!一咬牙,也顾不上这船会不会沉了,双手举起沉重的搪瓷缸,用尽全身力气,将缸里混着红豆苗的水,朝着空中那本巨大的赤炎账本,猛地泼了过去!
“哗啦——”
混着点点金光的红色水液,撞上了燃烧的账本。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嗤——”的一声长响,漫天火海为之一滞。
那些哀嚎的火人、火兽,动作猛地顿住,脸上的痛苦表情凝固,然后,像是被水洗过的墨迹,开始一点点淡化、消散。
赤炎账本上,那些由“热血诺言”化成的字迹,遇到这混合着复杂童年情感的水,开始迅速模糊、褪色。祝融夫人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尖叫,她想收回账本,但那账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按住,在空中剧烈颤抖,表面的火焰明灭不定。
“就趁现在!”孟蝶腕上的蛇如同白色闪电射出,不是咬向账本,而是精准地穿透了护在账本周围的最后一丝心火,蛇口一张,叼住了账本正中心一枚用火焰凝结的、跳动着的核心符文——那应该是所有“热血债”的总契!
“咔嚓!”蛇牙合拢,符文碎裂!
轰隆!
赤炎账本猛地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燃烧殆尽的黑色灰烬,纷纷扬扬落下。
祝融夫人如遭重击,喷出一口赤红的火焰,身影瞬间黯淡下去,死死地瞪了我们一眼,像是要把我们的样子刻进灵魂里,然后整个人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旁边一棵烧焦的榕树,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