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茶几上的几碗粥都散发出致命的香气,顾安然咽咽口水。“算了,先开吃吧。”她摇头,赤脚跳下沙发,捧起粥猛喝起来。
粥是温热、稀烂的,似是已经熬好很久,一直小心翼翼地放在保温箱里,端出来就能入腹。
他是知道自己会饿醒?顾安然又有一丝恍神。
这男人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即使在面目全非的游戏中,最后也能被逮住,唉,早知道在姻缘幻境的时候就不去挑衅他了。
温热一口口下肚。伴随着胃里的充实,恍神之余,一股似发酵般的难过,慢慢从心间升涌上来。
顾安然捧着粥碗,垂下眼敛,稀烂的粥在闪着光,突然好遥远。
这么熟悉的人,以后就可能永远没关系了。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为自己下厨。未来,或许他也会在忙完后洗手做羹,也会扮兔子跳逗人开心,可是,肯定看不到了,他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家,远在纽约的家。恐高的自己,永远不可能去那个遥远的城市。
“这是好事!”顾安然抽出一只手抹了抹脸,又自言自语,自我催眠。
隔了千山万水的两个城市,即使反悔了,也不可能动手揪他回来。何况,遥远的空间距离会让适应更快……
去纽约才一个半月,回来后却像是已经不认识。
这个男人也许不是举动离奇,是时间和空间,让熟悉的人变陌生了。既然已经成了陌生人,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完全从没有他的不适中过渡。开始新的生活吧!
顾安然一口气喝完燕窝粥,“美好的开始!”她自我打气,再端起杏仁粥,又一喝而空。
放下粥碗,茶几上还有温热的莲子粥,顾安然的食欲却已经褪去了。她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蜷缩回沙发上。
“安安……”却突然传来唐林的唤声。近在耳畔。
顾安然吓了一跳,忙擡起头。
唐林站在面前,不知什么时候从二楼下来,就静静地就立在面前。手上提着自己常穿的软底弹跳鞋。
“你……”顾安然本想抱怨他的无声无息,对上他的目色,却哑了声。
那目光。陌生之极,双眸凝着幽黑的暗沉,满含落寞。又夹杂着难言的恸色,像是酝酿暴风雨天的极度阴霾,随时都能将脆弱的平静撕裂。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在这一刻,消失了所有傲然,简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绝望。
顾安然吃惊,张大嘴。“唐林,你……”
唐林很快敛了眼神。弯下腰,熟练地为她穿好鞋,然后起身,淡淡浅笑。
一如既往和煦的眼神,刚才那种寂冷消失得就像错觉。
“安安吃饱了么?”
“嗯。”顾安然点头,眼中还有迷茫。
“那么,我们要开始忙了,先签几个文件。”唐林把她的惘然收在眼底,淡淡一笑,转身走向餐桌,语气平静地开口。
“什么文件?”顾安然跟着跳下沙发,走过去,疑惑地问。
“物产、股权转让书;银行大额资产转移申请书;监管人变更书;如果愿意,还有一份雇用单。”唐林说道。
“唔……”顾安然在瞬间僵化,停下身,呆呆地问,“这些都是什么?”
唐林从餐桌上舀起一个银色文件袋,打开,从里面舀出一份银色的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幽黑深邃的眼眸,涌上一丝暗沉,一眨不眨地直望着她,说道,“安安既然已经决定抛弃我,所有暂管的财产,都要还给安安;那些文件,都是资产变更手续上需要用到的。”
“这……”顾安然瞪目结舌,看着桌上银色的文件纸,攸然泄气,“秦臻教授怎么会把这个给你?”
那文件,是她下了一个月决心,才终于签下的声明书:放弃全部财产,同时,终止唐林对她的监护权。
妈咪在遗嘱里几乎把她全部权利都托管给了唐林。终止监护,是留给她的惟一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