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在山路上划出两道银白的轨迹,林昭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随着转速表的跳动微微叩着皮面。
副驾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阮棠的投影从键盘缝隙里浮起来,旗袍下摆的暗红纹路正以极慢的频率明灭,像某种蓄势待发的脉搏。
“周芸的移动轨迹更新。”机械音里带着一丝锐度,“五点十三分,市妇幼保健院心理科监控显示,她在候诊区停留三分十七秒,未进入诊室,随后搭乘车牌为云A·8t763的网约车,向城西高速入口移动。”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早料到赵启年最近频繁被督查室叫去核对旧档案会惹出风声,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把周芸扯进局里——那个总在社区活动中心教老人织毛衣的温婉女人,此刻该是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吧?
他踩下油门,车速表攀升至八十,山路弯道的反光镜里,墓园的轮廓正被夜色啃噬成模糊的剪影。
“阮棠,比对南坪接待站的通行记录。”他摸出烟盒,却在点火前又收了回去——父亲墓碑前那支烟的余味还在喉间,带着点苦涩的清醒。
“已确认。”投影里的旗袍纹路突然加快了流转速度,“目标车辆将于五点四十六分抵达南坪卡口,该区域无公共登记系统,仅识别内部车牌。”
林昭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响。
他早让沈清欢查过云湖山庄的安保漏洞:南坪接待站是早年为躲避环保检查建的秘密通道,连最新的市政地图都没标。
周芸被塞进这儿,哪是看病?
分明是被“清源共生体”那帮人叫去对口径——赵启年这半年在督查室翻出的旧账太多,他们怕他嘴不严。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林昭的车停在了青阳区政府大院后巷。
他仰头灌了口冷掉的咖啡,看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下乌青,领带歪在锁骨处,倒真像熬了整夜的加班科员。
七点二十八分,手机屏幕亮起沈清欢的消息:“文件已送机要室。”
机要室里,沈清欢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素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这是她和林昭商量好的“障眼法”:看起来像个认真工作的普通秘书,谁能想到她递上去的“防汛通讯演练申请”里,藏着云湖山庄周边三座基站的维护时间调整?
“小沈,王副区长签了。”值班科长把文件递回来,目光扫过她耳后别着的珍珠发卡——那是她大学毕业时父亲送的,“理由挺充分,最近雷阵雨确实多。”
沈清欢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温度。
她想起昨晚林昭在电话里说的话:“基站维护时间改到八点,要让信号断得像场意外。”此刻文件上的红章还带着印泥的潮气,她对着科长笑了笑,转身时发梢扫过椅背,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林昭最熟悉的,她常用的护手霜味道。
八点零七分,天楚律所的玻璃幕墙被晨光镀上金边。
苏绾踩着细高跟踏进会议室时,二十多台摄像机的镜头同时转向她。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真丝衬衫,领口微敞,项链坠子在锁骨间晃出一道红痕——这是她刻意选的“压迫感穿搭”,要让对面的记者们先失三分气势。
“关于云泽咨询涉嫌洗钱及虚开发票一案,”她翻开文件夹,指尖叩在一沓银行流水复印件上,“我们已代表多名利益受损企业主向省监委实名举报。”镜头闪成一片白芒,有记者喊:“苏律师,这些流水真实性如何保证?”
苏绾抬眼,眼尾微微上挑:“我们隐去了真实账号,但关键交易时间、金额与资金流向均可追溯。”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冷,“至于背后关联方是谁——”她的目光扫过摄像机,“相信相关部门会给云州市民一个交代。”
这条消息像颗投入热油的水珠,瞬间在本地热搜炸开。
云湖山庄的保安正扯着周芸的胳膊往b区带时,她兜里的手机震得发烫,可等她摸出来,屏幕上只跳着“无服务”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