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暴雨在沙盘中翻涌,穿雨靴的女人抱着发烧的孩子站在未签约房前,系统数据条在她头顶跳动:\"算法建议补偿款上调8%,未计入'转学焦虑'0.3%、'邻里断裂'1.2%、'葡萄树情感价值'8.1%——实际决策偏差17.3%。\"
林昭的指节抵着下巴,看沙盘中的女人最终签了字,却在三个月后搬离时,把孩子的转学证明揉成了团。
他摸出钢笔,在备注栏写下:\"有些账,只能用心算。\"
\"何工!
油毡要裹三层!\"陈小舟举着伞往楼顶跑,伞骨被风刮得翻起来,露出里面画满星星的伞面。
何小秋蹲在漏雨的瓦片间,刘海沾在额头上,手被油毡纸划了道血口子。
她低头看智能手表——信号格全灭,云平台报修流程卡在\"等待人工审核\"界面。
老黄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来:\"小何,把麻绳从第三块瓦底下穿过去!\"他举着个铁桶,里面装着熬化的沥青,\"当年我修屋顶,你这岁数还在喝奶粉呢!\"
何小秋咬着牙把油毡往瓦片下塞,麻绳勒得虎口生疼。
等最后一块油毡绑紧时,雨停了。
老黄喘着粗气爬上楼顶,递来包纸巾:\"擦手吧,我这儿没香水。\"他指了指屋檐下摊开的塑料布,\"张奶奶的床在底下呢,没湿。\"
当晚汇报会的投影屏上,何小秋的照片有些模糊——老黄和她并肩坐在屋檐下,头顶的塑料布被风吹得猎猎响,旁边摆着两桶泡面,汤里漂着根蔫了的青菜。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系统里没有'临时屋顶绑定'字段......\"停顿了两秒,\"但它救了张奶奶的床。\"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
秦砚舟的钢笔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
林昭书房的台灯调到最暗,系统界面的蓝光在墙上投出个摇晃的影子。\"制度记忆图谱\"覆盖了青阳近五年47项决策,阮棠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棉絮:\"调用成功......代价已记。\"
林昭突然捂住太阳穴。
童年的记忆像被揉皱的纸,父亲带他去菜市场买冬瓜的场景里,冬瓜皮上的白霜还在,讨价还价的声音却模糊了——具体是\"三块五\"还是\"三块八\",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闭眼靠在椅背上,嘴角却翘着:\"值了。\"
窗外,京南方向的红点又开始闪烁,频率比昨夜快了些,像有人在敲摩斯密码。
凌晨一点零七分,23栋502室的老式挂钟敲响第一下。
郑砚秋跪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手指抠着瓷砖缝,听着头顶刚修好的屋顶传来细碎的滴水声——那是他用铁丝缠着的油毡没绑紧。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相册里那张老照片格外清晰:1998年的阮棠站在京南审计局门口,身后的招牌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