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秋突然站起来。
她的轮椅发出吱呀声,在寂静的礼堂里格外清晰。
“老林书记没白养儿子!”她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像砂纸,“当年他蹲在雨里给我家送补偿款,说‘姑娘,以后有难处,找政府’;今天小林烧日记,是告诉我们——政府也会摔跟头,但摔了会爬起来!”
台下先是死寂,接着爆发出掌声。
刘知远抹了把眼角,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猛灌,却被呛得直咳嗽;后排几个西装革履的干部对视一眼,悄悄把记满反驳点的笔记本合上了。
中午十二点十四分,徐知远的办公室拉着百叶窗。
助理的汇报声像根针:“舆情监控显示,#林昭烧日记#冲上热搜第一,负面评论占39%,但支持率反涨到67%。”他指着电脑屏幕,“网友说‘他没替父亲洗白,反而撕开了遮羞布’‘这才是真担当’。”
徐知远盯着屏幕里跳动的火焰,喉结动了动。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林振山蹲在拆迁户门口,雨水顺着帽檐滴在违规审批单上,“老徐,我签,责任我担。”他当时笑着应下,却在心里冷笑:“圣人?等着吧,早晚摔得比谁都惨。”
可现在,屏幕里的林昭举着燃烧的纸页,像举着一把刀,生生剖开了他精心织了二十年的网——他说“官可以错”,于是所有想揪着林振山旧错攻击他的人,都成了在“攻击一个会犯错的好人”。
“他烧的是纸?”徐知远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他烧的是我的逻辑。现在……”他抓起桌上的钢笔,笔帽“啪”地砸在桌面,“他成了有污点的英雄,反而更难撼动了。”
下午三点十八分,大礼堂后台。
沈清欢推开门时,林昭正站在窗边。
阳光透过玻璃斜照进来,在他左手掌心投下一片红肿——刚才烧日记时,火盆的余烬溅到了他手上,此刻水泡已经鼓得透亮。
“你怎么不躲?”她快步上前,递过热毛巾的手在抖。
林昭接过毛巾,却没擦手,只是望着窗外。
广场上的人群还没散,有人举着“老林救过我家”的牌子,有人捧着保温杯给站岗的保安递热水。
“他们不是来声援我。”他轻声说,“他们是来给二十年的委屈找个出口——原来官也会哭,也会错,原来我们的苦,有人愿意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林昭摸出来,系统提示浮现在屏幕上:“‘制度赎罪’机制激活——补偿路径生成中……警告:首次启动将触发全省级舆论反噬。”
他望着窗外的人群,嘴角慢慢扬起来。
“反噬?”他低声重复,“那才好。”
沈清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忽然攥紧了他的衣袖:“你看——”
林昭转头。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突然闪烁起来,红光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像某种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