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灵稻苗的叶片上时,小弹就被一阵窸窣声吵醒了。她揉着眼睛推开门,正看见阿石蹲在廊下,手里拿着根细竹条,小心翼翼地往木傀儡的关节里穿灵丝。木傀儡的胳膊昨天帮着搬界桩时被撞松了,此刻乖乖地趴在阿石膝头,木眼望着陶盆里的灵稻苗,像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耽误了它生长。
“我来吧。”小弹搬了张小板凳凑过去,从针线篮里挑出根最结实的灵蚕丝,“这丝比竹条软,活动起来更灵便。”她的指尖带着刚睡醒的暖意,穿过傀儡关节的孔洞时,阿石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那里还留着点插秧时沾的泥渍,像朵小小的花。
灵丝穿好的瞬间,木傀儡忽然抬起胳膊,笨拙地给了小弹一个“拥抱”,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小弹笑着拍了拍它的头:“知道谢我啦?”阿石在一旁看着,忽然把刻了一半的“初七”弹丸递过来:“你看这纹样,像不像傀儡抱你的样子?”
竹弹丸上刻着两个交叠的小影子,一个举着弹丸,一个抱着木傀儡,边缘还绕着圈灵稻穗,穗粒饱满得像是要掉下来。小弹的指尖拂过那两个影子,忽然觉得阿石的刻刀像是有魔法,能把日子里的暖都锁进木头里。
吃过早饭去灵田时,小弹发现自己那株秧苗的周围,多了圈用灵稻穗编的小篱笆。阿石正蹲在篱笆边,往缝隙里塞晒干的艾草——据说能驱虫。“昨天见着几只蝼蛄在附近晃,”他头也不抬地说,“这下它们就钻不进来了。”
小弹蹲下来摸了摸那圈篱笆,稻穗的纹路里还留着阿石的指尖温度。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真正的守护从不是惊天动地的,是像这样,记得你怕虫,就悄悄编好篱笆;知道你喜欢灵稻,就天天盼着它长高。
正想着,木傀儡抱着陶盆跑过来,灵稻苗已经长得半尺高了,叶片间竟抽出了小小的穗芽。它把陶盆放在秧苗旁边,像是在让它们比一比谁长得快。风吹过灵田,两株幼苗的叶片轻轻碰在一起,像是在打招呼。
“今天要给灵田除草,”林娟的声音从田埂那头传来,“小弹你负责东边,阿石去西边,记得别碰伤了秧苗的根。”小弹应着,刚要提篮子,阿石忽然从自己的工具袋里掏出个小竹铲:“用这个,刃口磨圆了,不会伤着根须。”
竹铲的柄上刻着个小小的“弹”字,是用烧红的细针一点点烫出来的,边缘还带着点焦痕。小弹捏着竹铲,忽然觉得这比任何刻着名字的法器都珍贵——他连她用什么工具顺手,都记得清清楚楚。
除草时,小弹特意把灵稻苗周围的杂草拔得干干净净,连草根都细心地捡出来。木傀儡在旁边帮忙,用木手捧着杂草往竹筐里送,偶尔捡到颗饱满的草籽,还会小心翼翼地埋进陶盆的土里,像是在给灵稻苗找伴。
日头升到半空时,阿石提着水壶过来,壶里是冰镇过的灵犀汤,还加了片薄荷。“歇会儿吧,”他把水壶递给小弹,自己靠在老槐树下,从布袋里掏出“初七”弹丸,继续刻着,“等会儿帮我看看,这穗芽刻得像不像?”
小弹喝着汤,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光斑随着风晃啊晃,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弹丸上,像是给那两个小影子又加了层暖。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像灵犀汤里的薄荷,清清凉凉的,却又带着甜。
傍晚收工前,小弹发现灵稻苗的穗芽又长大了些,阿石刻的“初七”弹丸也终于完工了。他把弹丸放进竹匣时,七枚弹丸在夕阳下排成一排,从初一的禾苗到初七的相拥,像串起来的日子,亮闪闪的。
“明天该刻‘初八’了。”小弹数着弹丸,忽然期待起往后的日子——初八会刻什么?是灵田的晚霞,还是木傀儡的新花样?她偷偷看了眼阿石,他正低头给木傀儡的陶盆换土,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灵田上,和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极了弹丸上那两个相拥的小影子。
夜风带着灵稻的清香漫过来,竹匣里的弹丸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数着日子,盼着初八的晨光快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