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于来了。
陆丞整理行装,准备返京。
李武亲自相送,“陆大人,此去京城龙潭虎穴千万小心。”
李武叮嘱道,脸上也带着几分担忧。
在这南疆他是将军,可是朝堂上的事,他一点都管不了,甚至帮不了陆丞。
“将军放心。”陆丞看着远处苍莽的群山,“陆某行事但凭本心。
至于结果交由天意。”
他登上马车,在少量护卫陪同下再次踏上北归之路。
这一,他不是凯旋,而是赴一场吉凶未卜的审判。
沿途,他听到不少关于自己的议论。
有骂他酷吏权奸者,也有赞他青天忠臣者。
南疆之事已传遍天下,引发朝野广泛关注。
越接近京城,气氛越发凝重。
抵达京城的时候,并无官员迎接。
陆丞直接回到府邸,门前冷落。
次日皇帝并未召见,而是下旨三日后于太极殿举行朝会,公议南疆之事。
显然皇帝是要将此事放在朝堂之上,公开辩论做出最终裁决。
这三日陆丞闭门谢客,精心准备。
他知道这将是他仕途乃至生命中,最关键的一战。
三日后太极殿。
文武百官齐聚气氛肃穆。
皇帝端坐龙椅,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太子坐在下首。
“今日朝会,只议一事,南疆桑启部落之事。”
皇帝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陆丞,周炳,以及相关人犯、证物皆已在此。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尽可畅所欲言。”
永国公率先出列,声色俱厉:“陛下。
陆丞在南疆假借钦差之,擅调兵马,袭击官军扣押勋贵家将,形同造反。
其罪当诛。”
安远侯立刻附和:“臣附议。
陆丞目无君上结党营私,若不严惩国法何在?
朝廷威严何在?”
数名御史官员纷纷出列,指责陆丞种种罪状。
轮到大理寺卿呈报审讯结果。
周炳对自己编造谎言、意图屠戮部落之事供认不讳。
但也咬定是揣测上意,并攀扯永国公、安远侯府家将知情并参与。
永国公、安远侯自然矢口否认,反咬周炳诬陷。
朝堂之上吵作一团。
皇帝静静听着不置一词。
终于,轮到陆丞说话。
他出列,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永国公、安远侯等人,然后向皇帝躬身一礼。
“陛下,臣在南疆所为奏章中已详细陈明。
今日臣只想问永国公安远侯几句话。”
他转向永国公:“国公爷,贵府家将为何会出现在数千里之外的南疆深山?
为何会与意图屠戮部落的周炳在一起?
他们身上搜出的贵府令牌和与周炳往来密信,又是怎么回事?”
永国公脸色一变,强自镇定:“本国公不知。
定是家将背主妄为,或周炳伪造证据。”
陆丞不再理他,又看向安远侯:“侯爷,贵府家将携带大量金银收买亡命,围攻桑启部落证据确凿。
侯爷一句不知就能推卸所有罪责吗?”
安远侯语塞。
陆丞转身,面对满朝文武,朗声道:“诸位同僚。
桑启血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此乃周炳为迎合上意,编造的弥天大谎。
永国公安远侯等人,为求私利推波助澜,甚至企图杀人夺血。
他们所为非为陛下非为朝廷,而是为一己之私欲。
为此他们不惜煽动边将,屠戮无辜挑起边衅。”
他声音提高,带着悲愤:“南疆桑启部落与世无争,何罪之有?
那些豆蔻年华的少女,又何罪之有?
竟要成为某些人长生梦下的祭品?
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陛下。”
陆丞再次向皇帝叩首,声音铿锵,“臣阻止周炳扣押勋贵家将。
非为私利非为擅权,只为保全无辜性命维护朝廷法度捍卫人间公道。
若因此获罪,臣无怨无悔。
但求陛下明察秋毫,惩处真正祸国殃民之徒。
还南疆一个安宁还天下一个公道。”
一番话掷地有声震耳欲聩。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不少官员低下头,面露愧色。
龙椅上皇帝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御阶边缘,看着跪伏在地的陆丞。
又扫过脸色苍白的永国公安远侯等人。
良久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清晰:“陆卿平身。”
“谢陛下。”
皇帝目光如电,射向永国公安远侯:“尔等还有何话说?”
永国公安远侯扑通跪倒,浑身颤抖:“臣等知罪。”
“知罪?”
皇帝冷笑,“尔等眼中还有国法?
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他猛地一拍龙案:“传旨。”
“南疆都督府太守周炳,编造妖言欺君罔上,意图屠戮百姓罪大恶极,着即革职押赴市曹,斩立决。
抄没家产眷属流放三千里。”
“永国公安远侯纵容家将,勾结边臣祸乱地方,削去爵位贬为庶人。
其家将主犯一律处斩。
从者流放。”
“其余涉案官员,依律严惩。”
“陆丞。”皇帝看向陆丞,目光复杂,“抗旨不遵擅动兵戈,虽有缘由然法度不可废。
革去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尚书职,保留太子太保衔,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一月。”
这处罚看似严厉,实则是保护了他。
革去的是显职保留的是荣誉衔,罚俸思过更是无关痛痒。
“臣领旨谢恩。”陆丞躬身。
皇帝看着满朝文武,沉声道:“长生?
哼。
朕如今只想看到四海升平百姓安乐。
日后谁敢再以方术妖言惑乱朝纲,朕绝不轻饶。”
“退朝。”
皇帝拂袖而去。
朝会结束,百官心思各异地散去。
永国公安远侯面如死灰,被人搀扶下去。
陆丞独自走出太极殿阳光有些刺眼。
他失去了权势却守住了心中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