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革职思过的旨意下来,陆丞府邸门前愈发冷清。
世态炎凉往日巴结攀附者,如今避之唯恐不及。
陆丞乐得清静,每日只在书房读书练字偶尔在庭院中散步,回想半生宦海沉浮。
秦川的老母和妻儿,他依旧让管家按月送去用度不曾间断。
这日他正在临摹前朝字帖,管家来报门外有一老道求见,自称青阳山人。
青阳山人?
陆丞并无印象。“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道步入书房,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贫道青阳,见过陆居士。”老道打了个稽首。
“道长不必多礼,请坐。”陆丞示意看茶,“不知道长此来,有何指教?”
青阳山人微微一笑:“指教不敢当。
贫道云游至此,听闻居士近日遭遇特来与居士结个善缘。”
陆丞不动声色:“陆某如今乃待罪之身,恐怕没什么善缘可与道长结。”
“非也非也。”
青阳山人捋须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居士今日之困未必不是他日腾达之机。”
“哦?道长何出此言?”
“居士可知,陛下为何对那桑启血之事,最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青阳山人目光深邃。
陆丞心中一动:“请道长明示。”
“陛下虽痴迷长生,却非昏聩之君。”
青阳山人压低声音,“他何尝不知桑启’乃无稽之谈?
只是陛下身边有人需要这个由头。”
“何人?”
“自然是那些希望陛下早日,嗯,或是希望朝局持续混乱之人。”
青阳山人意味深长,“居士挺身而出破了此局,固然得罪了某些人,
却也入了某些人的眼。”
陆丞沉默。
他明白青阳山人所指。
皇帝久病太子仁弱,诸位皇子年富力强,朝中派系林立,都在为未来布局。
自己这次看似莽撞的举动,或许无意中符合了某些势力的利益。
“道长是受何人所托而来?”陆丞直接问道。
青阳山人呵呵一笑:“居士是聪明人。
贫道方外之人不问世事,只随缘而行。
今日之言居士信也罢,不信也罢皆凭本心。
告辞。”
说完他起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陆丞看着老道离去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
这青阳山人绝非普通云游道士。
他透露的信息,看似点拨实则也可能是一种试探,甚至是想将他拉入某个阵营。
他需要更加谨慎。
一月闭门思过期满,并无新的任命下来。
陆丞依旧赋闲在家。
这日,他正在庭院中修剪花木,门房来报内卫千户沈追来访。
沈追依旧是一身便服,神色冷峻。
“沈千户。”陆丞拱手。
“陆大人。”沈追还礼,“卑职奉上命有几句话要问大人。”
“请讲。”
“大人可知青阳山人?”
果然来了。
陆丞面色不变:“前几日确有一号人物来访,自称青阳山人,与陆某谈了些玄虚之语便离开了。”
“他与你说了什么?”
“无非是些福祸相依,塞翁失马之类的道理。”陆丞避重就轻。
沈追盯着陆丞:“此人背景复杂,与多位朝中贵人往来密切。
大人如今处境特殊,还是少与这等来历不明之人接触为好。”
“多谢沈千户提醒,陆某记下了。”
沈追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而道:“陛下龙体,近来似有好转。
朝中诸事,子殿下暂理。
大人还需耐心等待。”
这是暗示他,皇帝病情或有转机让他稍安勿躁。
“陆某明白。”
送走沈追陆丞心中稍定。
皇帝若康复,朝局或有变数。
只是不知,这好转是真是假。
又过了半月,京城忽然传出消息。
皇帝病情反复竟再次卧床不起,且此次更为凶险。
太医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关于太子监国不力、诸皇子贤愚的议论悄然兴起。
朝堂之上,暗流更加汹涌。
陆丞虽赋闲,也能感受到这山雨欲来的压抑。
这日傍晚,他接到一封没有署名的请柬,邀他明日午时于城西听风阁一叙。
听风阁?陆丞记得,那是三皇子名下的一处产业。
三皇子周王,乃贤妃所出,素以礼贤下士聪慧果决著称。
在朝中声望颇高,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这个时候,三皇子的人找上门来意图不言自明。
去,还是不去?
陆丞沉思良久。
如今朝局动荡,皇帝病危储位未定,他若想有所作为,似乎必须选择站队。
三皇子名声不错或许是个选择。
但卷入夺嫡之争凶险无比,一步踏错,是万劫不复。
他想起青阳山人的话,想起沈追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