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人?”
靖安帝脸色阴沉,“区区蛮族安敢袭杀天朝钦差。
周安,你身为岭南太守,治下出此大案你难辞其咎。”
“臣知罪臣万死。”
周安连连叩首,“只是陛下,岭南情况复杂,俚汉杂处山高林密,追查凶手需些时日。
且那金牛流言兴起后,各地皆有异动,臣恐是有人借此生事意图不轨啊。”
“朕不管你有什么难处。”
靖安帝打断他,“一个月,朕只给你一个月时间,若不能查明真凶迎回金牛,你这太守也不必做了。”
水镜影像散去,朝堂上一片寂静。
众臣皆能感受到皇帝的怒火与对金牛的志在必得。
退朝后,靖安帝独留陆丞于御书房。
“大师,你看此事如何?”皇帝的语气依旧带着余怒。
陆丞沉吟道:“陛下,五百精锐禁军非同小可,绝非普通山匪或俚人部落能够轻易剿灭。
周安所言恐不尽不实。”
“朕也如此觉得。”
靖安帝冷哼一声,“那周安在岭南经营多年根深蒂固。
如今金牛现世,又恰逢钦差遇害,朕看他就是心怀叵测想独占金牛,效仿那流言所说在岭南自立为王。”
“陛下圣虑。
此事关系重大,仅凭猜测难以服众。
且岭南远离中枢,若周安真有异心强行处置,恐激起大变。”
“那大师之意如何?”
“臣请旨,亲赴岭南查明钦差遇害真相,并寻访金牛踪迹。”陆丞拱手道。
靖安帝看着陆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既需要陆丞的能力去解决岭南的麻烦,又对其权势心生忌惮。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人选。
“好。”
靖安帝最终点头,“朕准奏,赐你尚方宝剑,岭南文武官员皆听你调遣。
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将那金牛安然带回京城。”
“臣,领旨。”
三日后,陆丞带着一队精简的随从,以及皇帝亲赐的尚方宝剑,悄然离开金陵南下岭南。
与以往不同,此次陆丞并未大张旗鼓,甚至对外宣称是生病休养。
队伍中除了护卫统领刘滚,还有一位面容普通、沉默寡言的中年文士,名叫莫言。
是陆丞暗中招揽的幕僚,精于刑名地理堪舆。
陆丞在车内闭目养神,脑中梳理着岭南的情报。
太守周安,出身岭南豪族周氏。
在岭南为官近十载,官声尚可,但据说与本地俚人酋长、豪商关系密切,根基深厚。
而那关于金牛的流言,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刘滚。”
“末将在。”车窗外传来刘滚的声音。
“派人先行不必惊动官府,暗中查访那钦差遇害的山谷,以及金牛流言的源头。”
“是。”
“莫先生。”
“属下在。”那中年文士应道。
“你如何看待这金牛之说。”
莫言缓缓开口:“东家,延年益寿返老还童之说过于虚无缥缈,多为方士蛊惑之言。
然其最后所言,得金牛供养者可得天命,统治岭南为国。
此句杀机暗藏。
非是祥瑞实为催命符。
属下以为此流言恐是有人故意散布,意在引诱朝廷注意岭南其心可诛。”
陆丞点头,与他判断一致,忍不住感慨一声:“到了岭南见机行事。”
半月后陆丞一行抵达岭南地界。
越往南行,气候越发潮湿闷热,山势也愈发险峻连绵。
沿途可见衣着与中原迥异的俚人瑶人,与汉人百姓杂处而居,市井间能听到各种不同的语言。
他们没有直接进入广州城,而是在距离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小镇驿站住下。
很快,先行派出的探子回报。
“大师,那处山谷已被官府清理过,但属下还是在隐蔽处发现了非俚人制式的箭簇残留。
以及马车剧烈翻滚的痕迹不像是遭遇伏击,更像是被人从高处推动巨石所致。”
“哦?”陆丞眼神微眯。
“关于金牛流言,最初似乎是从几个从深山里出来的猎户和采药人口中传出,但属下找到那几个传闻中的猎户时,他们皆已意外身亡。”
灭口。
陆丞心中冷笑。
这岭南的水果然很深。
“广州城内情况如何?”
“表面平静。
但属下发现,太守周安近期频繁调动兵马,名义上是搜捕杀害钦差的俚人凶徒,实则将不少心腹部队调往了西南方向的云雾山一带。
另外城内来了不少生面孔,看似商旅但举止干练,不像寻常商人。”
云雾山,正是传言中金牛出现的大致方向。
“看来,我们的周太守确实很忙。”
陆丞淡淡道,“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会会这位封疆大吏。”
翌日陆丞一行抵达广州城。
岭南太守周安早已得信,率大小官员在城门外迎候,态度恭谨异常。
“下官周安恭迎陆大师。
大师一路辛苦。”
周安四十许年纪,面皮白净笑容可掬,若非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
倒真像个敦厚老实的官员。
“周太守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