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一座悬浮于星海之上的无上神庭，亿万神明吟唱，大道金光普照，辉煌到了极致。
画面一转，神庭崩塌，血染星河，一尊顶天立地的黑莲法相，镇压万古，将无数哀嚎的神魔打入轮回。
他又看见了，一艘由无尽神魔骸骨拼接而成的狰狞骨船，它航行在黑暗的虚空之中，所过之处，星辰寂灭，万物凋零。
画面闪烁得太快，信息量庞大到足以撑爆任何一位圣主的识海。
然而李凡的识海，却如一方真正的宇宙，古井无波，将这些画面尽数容纳。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消散了。
只剩下一幕，无比清晰地，定格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片无垠的金色沙漠。
天空，是诡异的血红色，仿佛有神佛在天上泣血。
沙漠的中央，一座曾经宏伟庄严的佛寺，正燃烧着熊熊的黑色魔焰。
无数身穿袈裟的僧人，倒在血泊之中，金身破碎，佛光黯淡。
在佛寺最中央的广场上，一座由白骨与血肉筑成的巨大祭坛，散发着冲天的邪气。
祭坛之上，石敢当正被上百条刻满了诡异魔纹的黑色锁链，死死地捆绑着。
那些锁链深深地勒入他的血肉，另一端连接着祭坛的核心。
“吼——！”
石敢当仰天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他身上那觉醒不久的蛮王图腾，在黑气的侵蚀下忽明忽暗。
他体内的泰坦血脉，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顺着那些锁链，源源不断地强行抽取而出。
暗金色的血液，汇聚成溪流，注入祭坛中心一个翻滚着气泡的血池。
血池之中，似乎正在孕育着某种恐怖至极的存在。
而在祭坛的周围，站着几道身影。
为首的，正是观天台上那几名西漠苦修士，他们脸上挂着狂热而贪婪的笑容。
在他们身侧，还站着几个看不清面容，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神秘人。
李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从那几个黑袍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那股气息，与他刚才在幻象中看到的，神魔骨船的气息，同出一源！
血腥、绝望、苍凉的画面，如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李凡的心头。
西漠之行，已非刻不容缓。
而是迫在眉睫！
石敢当的血脉，不仅仅是那些秃驴的目标。
更是那些来自上古，甚至纪元之外的掠夺者的目标！
镜中的画面，一闪而逝。
从李凡抚摸镜面，到他收回手，前后不过短短一息。
在旁人眼中，这位神秘的玄阳宗主，只是风轻云淡地处理了一个魔头，然后又风度翩翩地，擦拭了一下被惊扰的宝镜。
“多谢宗主。”
瑶光圣主的声音从高台传来，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李凡收回手，脸上的神情恢复了那副万事不萦于心的平静。
他甚至还对着高台上的瑶光圣主，微微点头致意。
“举手之劳，圣主客气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青玉道宫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依旧潇洒，依旧从容。
可他的心中，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论道大会，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结束。
他要立刻带弟子们，前往西漠！
从那血公子残存的记忆碎片中，他已经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天魔宗的余孽，确实与西漠的某个古老势力有勾结。
他们的目标，也正是石敢当。
或者说，是石敢当体内，那关于蛮王一族的上古封印！
就在李凡转身离去的同时。
他并不知道，他方才以玄天道佩催动轮回古镜，窥见未来的那一瞬间。
一股凡人无法感知的，超越了时空界限的晦涩波动，以轮回古镜为中心，朝着无尽的黑暗虚空，悄然传递了出去。
那波动穿越了无数星系，跨过了荒芜的宇宙尘埃带。
最终，抵达了一片绝对的黑暗星域。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光，只有死寂。
一艘由亿万神魔骸骨拼接而成的巨大骨船，静静地悬浮在这片黑暗的中央。
它太庞大了，每一根肋骨，都堪比一条山脉。
那森白的船首像，是一尊不知名神祇痛苦哀嚎的头颅。
就在那股晦涩的波动，触碰到骨船的瞬间。
骨船的最深处，一间由神王头骨打造的船舱内。
一双紧闭了无数岁月的，猩红色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