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轩心下一顿,无端端生出几分忌惮。
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手刃敌人绝不眨眼,可在文官程衡面前,忽觉一丝冷意。
都说诛心最是无情,如今这么一比,魏明轩持剑砍杀再多条命,也不及程衡三言两语用软刀子磨人厉害。
魏明轩不敢确定太师是否听到了风言风语,否则无端端怎会问他睡得好不好?
若前一夜他在颜晚柠寝宫就寝一事已经传了出去。
那他这一身傲骨,怕也是站不直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程衡笑道:“看我这把年纪也是老糊涂了,竟站在这大门前一番询问,也是因着关心才如此,魏将军,请进。”
他脸上笑意更盛,在魏明轩眼里无异于一个笑面虎。
二人正要朝院子里走,忽听深处传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
“大白天又如何?小爷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若再跟着我,小心我动手将你们打个半死!”
太师府内,如此叫嚣的还能有谁?
自然是程衡的独子程灼。
方才在魏明轩面前还一副老谋深算模样的人,听到自家不孝子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一张老脸上立刻没了半分笑意。
循声望去,只见程灼正大摇大摆穿过垂花门,举手投足尽显“纨绔”二字。
他一脸不耐烦教训着几步外跟着他的下人,不时还返身挥拳以示威胁,那几个下人畏畏缩缩不敢造次,但几番拉扯,依旧不远不近跟着。
不为别的,只为程衡一早就交代过他们——不论白天黑夜,不论程灼去哪儿,都要寸步不离,以防他做出不该做的辱没太师府名声。
眼前这一幕恰被程衡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想到程灼如此不正经的样子,刚好被前来太师府的魏明轩看了个正着,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孽障!”
一声震呵,吓得府内下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程灼皱眉一个怔愣,看清竟撞上了自家老子,忙规矩站好。
可他再度定睛,看到程衡身边跟着的竟是魏明轩,忽就像那过街的老鼠,拔腿就想跑。
无奈自家老爹也在,他再想跑也不敢撒丫子,只能哆哆嗦嗦站在原地,如芒在背。
没了半分方才的气势。
“孽障!”程衡快步上前,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大早你这是要去哪儿!”
“父……父亲大人,”程灼抬眸,鼠目一般的两个眼珠子左转右转,躲躲闪闪,“孩儿只是想趁着今日天光正好,去乌衣巷一趟。”
“去乌衣巷做什么?”
“听闻来了个教书先生,很是博学,孩儿想去探讨一番。”程灼扯谎信手拈来,说的自己都要信了。
可程衡却是不信半分。
魏明轩更是挑了眉头无声叹笑,他最是知道这太师府的败家子,欺软怕硬,整日耽溺于拈花惹草,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小时候他就用麻袋将程灼套起来狠狠揍过一顿。
那之后,程灼每每见到他都像是老鼠见了猫,相较于自家老爹,程灼更是忌惮魏明轩!
所以方才在看到魏明轩出现在府内时,才会吓得魂不守舍。
“教书先生?探讨一番?”
程衡愤懑难消,他上前一把抓住了程灼的耳朵。
“好啊你个败家子,现在在老夫面前打诳语都如此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