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姑听完这句话,神色立刻也紧张严肃了起来,她攥着衣角,低声问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女郎是遇到了什么才突然由此想法?”
“又或许是我疑心太重……”
江颜的视线飘忽不定,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敛下去一些,将今日的事情都告诉了莲姑。
生活在这样的处境里,确实没法不疑心啊。
江颜心想,她被人设计的次数还不够多吗?就算是被人猎杀过的牲畜,多几次也得提心吊胆,生怕被那暗箭射中,逃脱不得。
她想这么多,无非也是怕被别人的暗箭射中罢了。
“此事确实蹊跷。”莲姑的眉头也跟着皱起,“女郎可还记得那个给你传话的丫鬟长什么模样?”
江颜仔细回想一下,说道:“依稀还记得大概的轮廓。”
“你说与我听听,老奴在府里待的时日也还算久,或许能猜出来是谁。”莲姑说道。
“那人今日穿的是水绿色的衣裙,比我高出了一个头,身量苗条。”
江颜努力回忆着她的相貌,一字一句说道:“生了一双细长的眼,面容清秀……啊,对了,她笑起来有颗虎牙!”
莲姑按照她描述的外貌逐一回想,过了片刻,她“嘶”一声倒吸口气,眉头越皱越紧:“按你的说法,倒真让我找到了一个人。”
“是谁?”江颜急急问道。
“你听她自称是三夫人的丫鬟?”莲姑又反复再确认了一遍。
江颜点头:“不错,我确定她就是这样说的。”
“这就奇怪了,”莲姑说道,“若不出意外,那人应该是蒙小姐的丫鬟,小竹。”
“江蒙?”江颜的长睫猛地一颤,瞬间看向莲姑,“是江蒙设的局!”
*
落香园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个女子背对着小道,就这样静静站在那儿。
此时,另一个身穿水绿色衣裙,作丫鬟打扮的人急匆匆地往这里走来,女子听闻了动静,这才缓缓转过身。
果真是江蒙!
“事情都办妥了?”江蒙的声音放低,小声询问。
“是,”丫鬟笑了笑,“她已经听我的话,回院里去了。”
“做得好!”江蒙听后,脸上的笑意再也掩盖不住,冷哼一声:“也不枉我顶着风险偷偷跑出来。”
江颜猜得没错,设计此局的人确实是江蒙。
然而这事儿,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两天前,西临苑。
在靠近主厢房的一间卧房内,江蒙正坐在木桌边上喝茶,她的目光茫茫落在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江若圆的声音应声而起:“蒙姐姐,蒙姐姐。”
江蒙回神,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她任江若圆敲了一会儿,以为过一阵子没人应她,她自然会离开。没想到那傻子在这方面倒是有一股锲而不舍的劲儿,一直敲得没完没了,到最后江蒙实在烦了,这才起身去开了门。
门一开,江若圆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蒙姐姐,我刚才在门口叫你这么久,你怎么不应着我?”
江蒙懒得和她废话,转身走到桌前又重新坐了下来,拿起一个青瓷茶杯,替江若圆沏了一杯茶:“你不在自己卧房内抄《孝经》,找我来嚷嚷什么?”
江若圆在她对面坐下,拿起茶杯就喝了个干净,缓了一口气才说道:“我方才去娘亲那里请安,在几个丫鬟那里听到了一些事。”
江蒙的兴致缺缺,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她说话。
“我们没去家宴,你是不知道我们娘亲在席上有多风光!”江若圆挑了挑眉尖,神气十足地说道,“父亲送了她一支金簪,听说还有上等的羊脂白玉镂花,雕的牡丹是栩栩如生!”
“那又如何?”江蒙看向她,淡淡反问道。
江若圆一看江蒙没什么反应,顿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怔怔地望着桌上的茶杯:“都怪那江颜,若不是她多事,我们怎么会又是禁足又是抄书?”
江蒙没好声气地看向她:“若不是你胆小怕事,这事情早就悄无声息地结了,又怎么会闹到大夫人那儿去?”
江若圆瘪嘴,委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胆子小得很,你又要在府内偷偷纵火烧了那封书信,我想起前阵子江颜她娘的事,自然害怕。”
说起这个,江若圆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哎,姐姐,那书信里写的到底是什么呀?捡到的时候你都不让我看,后来我看雪儿姐姐一副要吃人的架势,那信对她十分重要?”
江蒙不搭理她,兀自拿起茶杯,指尖在光滑莹润的杯沿轻轻摩挲着,目光顿时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