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还说呢！”三月气结，横着眼看向江颜，“你不让人省心，倒打起我的趣儿了！”
说罢，她又有些心疼，拿起床榻上的被褥给江颜盖严实了一些，软声说道：“你呀，还是好生休息着吧。”
江颜的嘴边抿起一抹笑，轻轻点一下头，闭上眼睛假寐。
大年初一，江府必然门庭若市，来拜访的人简直能把正门的门槛给踩塌了。江易洲和一众夫人忙着见客，听闻江颜身子不适，想着她一贯是个病秧子，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只有老祖宗看出了端倪，听说江颜抱病在西临苑，特意让福嬷嬷前来看看，顺便探探江颜的口风。
不巧的是，江颜前头刚睡下，福嬷嬷后脚就来了。
三月守在卧房门口，福嬷嬷规矩平稳地迈着步子走过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三月姑娘。”
“福嬷嬷新年好。”三月向来老成又懂礼数，见玉德堂来了人，赶紧迎上去欠了欠身，笑盈盈地说道。
福嬷嬷的笑意加深，与三月寒暄了一阵，目光暼向卧房，轻轻问道：“里头那位休息了？”
三月点了点头：“嬷嬷来得不太凑巧，我们小姐刚歇下。”
福嬷嬷了然，神色间有一瞬的为难，却又极好地掩盖过去，脸上挂着慈祥又得体的笑：
“这倒是不打紧，老人家听闻颜小姐身子不适，关心得很，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她也不便过来，让我过来瞧瞧。”
“就是染上了一些风寒，”三月笑着帮江颜瞒过去，“嬷嬷也知道，我家小姐身子向来不好，如今见天儿地冷起来，她挨不住也是常事。”
福嬷嬷笑着，附和道：“是呢，早前儿也听说颜小姐的身子虚弱，小小的年纪还有风湿痛……”
说到这里福嬷嬷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问道：“只是昨晚团圆宴上还见她精神头十足，怎的过了一夜就骤然成这样了？”
果真问到这里来了。
三月还在心里迅速想着怎么回复，却又见福嬷嬷笑起来，自顾自说道：“怪道昨夜颜小姐没去看烟花，想来是那时就不太好了？”
“是呢，”三月松了口气，打算借坡下驴，顺着福嬷嬷的话说下去，“这风寒来得迅猛，一不仔细就染上了。”
福嬷嬷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既没什么大碍，那便是最好的了。原先老人家还想着，大年初一若是能够，便让颜小姐去王府里走一趟……现下颜小姐身子不爽，想来也不能够了。”
福嬷嬷这话听起来寻常，个中深意却是值得深究的。
三月心里亮得跟明镜似的，她自然知道，福嬷嬷这是在帮老祖宗试探。
之前府里的风言风语想必早就传到老祖宗那儿去了，江颜与云定王的关系在外人看来讳莫如深，总有那么一丝一缕的牵连。
福嬷嬷过来西临苑的目的，想必也是老祖宗要她问清楚，江颜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立场。
毕竟待选之日临近了……
若是真照外人说的那样，江颜和云定王真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那么待选陪嫁的媵妾必然不会让她家小姐去……
三月的心思百转千回。
她知道陪嫁媵妾这种事情，她家小姐定然是不稀罕的，况且，小姐还心悦王爷。
三月想，她就应该顺着这些流言说下去，打消老祖宗让小姐陪嫁进宫的念头，这样一来，便能让小姐和王爷走到一处。
可是，江颜昨夜浑身带血被人带回来的模样骤然浮现在脑海里，这让三月的眉头不由轻轻蹙起。
她家小姐才去王府多久，就已经受过两回伤了……王爷若是真心待小姐，怎么可能会让她伤成这样？
若是再放任小姐随王爷去，以后会不会受更多的伤？或者干脆性命垂危……
三月不敢再往下想了，小姐本来身子就弱，日后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又该怎么办？又怎么对得起莲姑的信任？
思绪回转之下，三月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重新扬起一抹淡笑，对福嬷嬷说道：“王爷忙得很，就算小姐身子无恙，也不一定接见小姐呢。”
福嬷嬷听罢，轻轻皱起眉：“颜小姐与王爷……”
福嬷嬷说到此处，尾音拖长了一些，未完的话里有什么深意自然十分清楚。
三月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扑哧一声掩嘴轻笑，随即得体地说道：“想来嬷嬷定是听了那些风言风语，误会了我家小姐。”
说罢，她笑弯了眼，轻声细气地解释：“前阵子我们小姐经常出入王府，是王府里有位姑娘请她去交谈解闷，王爷见二人投缘，才经常请小姐过去的。那些嘴碎的人便想着法儿地给我们小姐泼脏水，这才有了那些难听的流言。”
“原是如此。”福嬷嬷点了点头，笑意越发深了，“我说呢，颜小姐向来矜持内敛，怎的会被人说成勾引王爷的狐媚子。”
“嬷嬷一颗仁心，如今知道了真相，必然不能让我家小姐再平白受这样的委屈，”三月说着，又朝福嬷嬷恭敬欠了欠身，垂眸坚定说道，“老祖宗那儿……还请嬷嬷多费心。”